原来自己误打误撞,竟走到皇城边缘!身后十丈外便有一队侍卫向这里而来,若是再这样如没头苍蝇般多走几步,只怕当场便要被当做刺客格杀!张潇忙对那人道:“多谢兄台指点,在下感激不尽。”那英俊男子看看越来越近的那队侍卫,道:“无妨,我们快走。”两人不急不缓,按正常步速背向皇城而去。
本朝皇宫建在北京城正中,不用说是皇帝等一干人等的活动范围。四周一圈便是御膳房、浣衣局、御药房之类众星拱月地将那深宫禁院围在中间。这一堆建筑总称“皇城”,其外环筑高墙,墙外三十丈内不许有人居住、经营、随意走动,是以这里便形成了一片空旷的广场。官员每日上朝时,便早早乘轿到南面的宫门外候着,时辰一到便列队进入。
这占地数百亩的皇城只是一个神秘而封闭的所在,而实际上,这一整个国家最重要的一块区域并非在此,而是在皇城东南方向五六十丈外,那里是六部行院和丞相院阁的所在,每日里往来全国的公文据说能装满十架大车。这数百间紫黑顶、朱红墙的瓦房看似简陋,实则关系极为重大,工作运转不可一日停歇,堪称全国的心脏。
张潇和那男子并肩而行,走到三十丈外融入人流,那队侍卫终于不再尾随盯视。那男子大大方方拱拱手道:“在下姓成名洛。”张潇忙回礼道:“在下张潇。”成洛道:“今日你我有缘,兄弟请客,一同去喝杯茶如何?”张潇想想左右无事,张随的事情越想越担心,越担心越害怕,不如给自己换个思路,何况这人风范非凡,结交一下,也非坏事,于是便答应下来。
两人随便找了间小酒楼,到二楼要了个雅间,成洛大模大样点了一壶茶和几个小菜,问道:“张兄,我们要几个歌伎前来助兴,可好?”张潇忙道:“还是免了,今日喝茶又不是喝酒,还要助什么兴?”成洛笑笑,随即挥手让侍儿退了出去。
斯时尚未到达饭点,这酒楼二层甚是清静。成洛又去将门掩好,压低声音问道:“张兄到皇城边缘,莫非有何贵干?”张潇心头突地一跳,面上勉强笑道:“小弟今日心烦意乱,不经意间走到皇城边上,实在罪该万死。多亏成兄提点,不知如何感激。”成洛笑道:“那便不用感激啦!”张潇眼珠一转,反客为主道:“不知成兄前去皇城……”成洛道:“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在那浣衣局里有我一个相好,我刚才去看看她,给她送点吃穿。”张潇恍然大悟,笑着点点头,举杯致意。成洛虽然底细不明,张潇却越看他越觉得面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面。而且成洛面貌英俊,本应赏心悦目,可张潇心里却很不舒服,好像胸腔里堵了一团无形的棉花,和这人待的时间越久,张潇就越觉得浑身别扭。
一壶茶喝了一少半,交谈之余张潇一直注意着成洛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到这不舒服感觉的来源。这时成洛站起身,走到窗边扶着窗棂看向楼下,张潇视线仍然不离他身上。适时恰好一阵风吹来,将成洛鬓发吹起。成洛自然而然地伸出右手,将鬓发理顺。
理顺鬓发,只是个再也简单平常不过的动作,人的这一生中少说也要做几十万次。可张潇看到后,好似发现了一件极为可怖之事,“啊——啊——”长叫,失却人声,不顾自己还坐在椅子上,便跌跌撞撞地疾步后退,那桌椅板凳纷纷被撞落在地,引起雷鸣一串。
门外楼梯上蹬蹬之声响做一片,想来是掌柜和店小二听到房中巨声,赶紧着过来察看。张潇靠在墙边,脸色极为难看。成洛从窗边转过身来看着如同撞鬼的张潇,忽然大笑了起来。
张潇紧握的双手骨节发白,靠在墙壁上,那木制墙板吱吱呀呀地响。这架势不似为了支撑身体,而更像是要藉此发泄心中的震惊和不安。在成洛大笑声中,掌柜和众小二一面“咚咚”敲门一面焦急问道:“二位爷,发生什么事了?二位爷!”那门被成洛从里面拴住,任他们再焦惶也是干着急。成洛左手一挥,一整锭银子“嗖”地飞过,“嘭”地一声嵌入门板中,木屑纷飞中,露了一半在外面。掌柜和众小二看到银子,心里踏实了大半,顿时宁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成洛笑声渐歇,调侃地看向张潇道:“你反应也太剧烈了吧?”张潇不答,二人对视片刻,成洛忽然纵身一跃,竟直接从窗口跃了出去。而后便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如履平地般飞檐走壁,转瞬间隐入重重楼阁,消失不见。街上众人惊呼声此起彼伏,如见神人。
他走后良久,张潇才慢慢离开墙壁,弯腰扶着一把歪倒在地的座椅,大口喘了几口气,低声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他!原来是他!”说着轻轻一笑,而后脸色又阴沉下来。
门外的掌柜对着那锭银子又抠又拉又拧又摇,却怎么也动不了分毫。一名小二去后厨拿了火钳,叫道:“掌柜的,来试试这个!”说完钳紧那锭银子一拽,“腾”地一声便拽了出来。众人透过门上的孔**看去,只见房中一片狼藉,却是一个人也没有了。那胖掌柜喃喃道:“这扇门怎么打开呀?”<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