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一个多月没见。兰泽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老爷子,好像又变得年轻了一点。也许是衣着的关系?
老爷子穿着紧身的高领针织衫,卷着袖子。头发长长了一些。
穿过进门的短走廊,房间的中间就是床,床上摊着好些东西。行李箱在床前地上,开着盖。
“爸你这是要干嘛?”一哥问。
“哦,这不,整理一下行李。”
“您是想去哪呀?”兰泽也问。
“哦。我想出门,看看你奶奶去。嗯,还有爷爷。”
……简而言之一句话:老爷子想去上坟。
“那用得着带这么齐全吗?”兰得一看了一眼那箱子。
如果只是出门扫个墓,就算是跨越国境,一天之内也够来回了。根本用不着带箱子,更用不着整理行李。
“还有一些前辈,兄长,战友……”
老爷子这么一罗列,哥俩就知道了。上坟的工程很浩大。老爷子已经九十多岁,他还打过仗。战争的早期和中期阶段据说很惨烈。死在他前面的人数……哪怕拣最亲近的人上坟,也够在外旅游一阵子的。
“爸你不上班了吗?”兰得一问。
“我跟童校请了个长假。”老爷子有点忐忑,“校长也说了,如果按时上班成为负担,跟办公室说一声就行。他们可以保留我的高龄再就业编制一段时间。”
但是这段时间能有多长,老爷子实在拿不准。
虽然他舍不得工作,但还是请了长假。白锐捷从年轻活泼,到衰老去世。老爷子才恍然发觉,岁月在他不经意间,究竟流逝了多远。
死者被人永远遗忘,才是真正死了。自己既然还活着,作为活到最后的人,就有义务广而告之,告诉每一位:我还记得你呢。
老爷子笑笑不解释,用脚把行李箱的盖勾上了。
随后说:“小泽大老远跑来了。他们要是有空,也喊过来聚聚吧。”
“爸。”兰泽喊了这一声,就没词了。只说:“那我和一哥叫叫看吧。”
哥俩问了一圈。
兄弟姐妹绝大多数都没空。这是个星期六,多数人是要上班的,就连学校里,也要搞课外活动。能来的只有几个自由职业的……和无业的,而且他们距离陪都也不太远。
兰草属于自由职业。兰泽一问,她就回应了。
第一句就是:
“哥哥,穿新衣服了吗?”
兰泽瞟了一眼被一哥拿在手上捋成条的外套,接过来抖了抖,果断回答:“穿了,你来吧。”
“啊!那太好了!哥哥等我。”
大家都是一个批次的,奇了怪了。兰花和一哥喜欢争哥哥姐姐的名头,那棵小草偏偏喜欢当妹妹。
“我这又小又乱的。要不然……?”老爷子捡了两下床上的东西。太杂乱,一时半会整理不过来。
“去我那。”一哥开门,伸手指向安逸的彼岸。
一哥把白脸哥哥和德永哥哥成功地叫了过来。加上兰泽成功召唤了兰草,和一位他没啥印象的兰德远兄弟。老爷子的小套间,的确坐不下。
兰得一住的是个大套。结拜兄弟三人,兽医大哥正在家呢。也是背心大短裤。
他听见老爷子进门,立刻从房间里出来,喊着伯父,给老头泡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