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沮丧地叹了一口气,接下来又列上了小公司做过的微生物项目。
想了想,他又在这些项目前面插入了生化分析器/生化编辑器这对CP。申报著作权号时使用的名字是“以物理力为基础的量子化学层面的生物化学分子分析器/编辑器”。
他列出来的所有这些论文、著作、项目……使用的名字,都十分不友好。看着就令人烦躁。
兰泽心不在焉地一点点地编辑这份列表,走神想着张荷。
想必她对联合体接下来给她的工作安排有了一些猜测。但是她不说。
兰泽没有不切实际的期望。他只是觉得,让她在地面多养几天身体,养得棒棒的再上天比较好。
其实他能理解张荷的想法。有的事情可以说,有的不能说。尺度很难把握。高明的听众有本事从能说的内容中,听出不能说的内容。倒不如一开始就胡说八道一顿。
他确定,张荷中午满地溜达时,跟他说话满嘴跑火车,全都是胡说八道。
到底有没有一两句真的……大概“我愿意去”是真的。
她还说:无论怎么安排我都接受。
她是把自己当成了一块砖,联合体哪需要她,就往哪里搬。反正她没怨言。
兰泽很想说:你是孩子妈,为了孩子们,哪也别去得了。
但是在这个年代,养孩子真的不关她的事。社会保育机构里有一大堆的心理学家、教育学家、发育学家,他们会把养孩子这件事尽可能完美地搞定。
就光是怀孕这一项生理过程,兰泽在育儿所做义工期间储备的知识,就可以完爆身为女人的张荷。在养孩子方面,他已经成了“准专业人士”,等把注册育幼师证书再考下来,那就是非常上档次的高级专业人士了。
所以孩子妈想飞就飞吧。
标注那一堆第二作者的论文,令兰泽很烦躁。好不容易仔细地标注清楚了他做过的工作——也就是数学模型的原理出处和类型。
三四五作的论文他开始胡来。反正他的角色不是数学模型修改者就是数学模型建立者。统一拉到一个模块里面,标上六个字:数学模型工作。
标记好的列表发给仙女之后,他把自己扔到床上去。
忽然,他感觉好像遗漏了什么。貌似他还帮卫妖精搞过几次城市建模,还有今年的全球规模海浪模型。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列表已经发给仙女过了。现在补充毫无意义。
另外,他也累了。
兰泽从床上爬起来洗澡。
在浴室的水流中他意识到:
孩子们,好像并不需要一个不专业的妈妈当做抚育者。但是,他需要张荷。
排除了婚姻这种毫无意义的形式牵绊,还有性的因素。排除了性的因素,还有情感依恋。排除了情感依恋之后,还有心理依赖。
如果世界上没有张荷大姐,他依然还是童校里那个无助的孩童。听不懂别人对他讲道理,满怀怨愤。
按照成长路线来推理,十来岁时他能炸学校,长大了就能炸社会。这是很合理的推测。
在社会抚育机构中长大的孩童,父母在成长都是缺失的。小时候,他曾深以为恨。
“我特么不会是缺妈吧?”
按照心理分析的套路,张荷大姐姐的形象完美地堵上了他妈的缺口。
兰泽甩了一下头上的水,水花四溅。
稍微推敲一下,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