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万岁爷请您去前殿,着奴才们带郡主去进点心。”
我将琴盒收好,然后上前打开门,看到周嬷嬷与彩虹蹲立于门前。我看着诺如牵着周嬷嬷的手离开。然后,我动身走到前厅去。
一进门,我便看到有一位朝官跪在雍正爷的书桌前,发辫花白。
我止住了脚步,觉得有些尴尬。
雍正爷笑着朝我说,“福晋不必回避。朕召了章太医来,给福晋把一下平安脉。”
原来是章太医。我走了过去,章太医给我行礼,我连忙回礼。然后我说了一句劳动太医。便垂下悬袖,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
雍正爷也走了过来,我朝他笑笑。
章太医低着头,走到我们的身边,向我欠身说,“下官不才,敢为福晋请脉。”
我将右手手腕摆在桌上。章太医又一次用比CT还快的手速,快速搭了一下我的脉搏。
然后他朝我们拱了拱手。
这一次,我不敢再像阿诺那样开玩笑。我的心中,因为有所求,忽然变得虔诚了起来。我殷切地看着章太医。
他微微垂下了脸,躬身说到,“福晋凤体安康祥和。”
我欲言又止。心中的话,好像对着两个大男人,实在是难以启齿。
我见章太医似乎想要起身告退,连忙用手势制止了他。
我对着雍正爷,一横心说到,“万岁爷,能否请您回避一刻?臣妾有话问章太医。”
章太医身子一顿。
雍正爷看着我,微微摇了摇头。
“福晋言行失当,今日不许你问了。”
章太医一惊,立即蹲身告辞。
我心中一激,站了起来疾走了几步,站到了门边。我将双臂一展,朗声朝他们说到,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药方来。”
雍正爷与章太医同时有些愕然地看着我。
雍正爷将手曲起,盖在嘴上轻咳了一声说,“福晋胡闹。”
然后他踱回了书桌,看他的折子去了。
章太医有些面红耳赤地站在那里。
我知道机不可失,赶紧朝这位老先生说到,“太医见笑了。在下有一事相求。”
章太医连称不敢。
我看了看桌后坐得稳如泰山的那位爷,知道回避不了他,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
“话说这世上有一半人,成年之后,每月均有一位亲戚到访,月月都如期而至。”
章太医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脚步。
雍正爷又轻咳了一声。
我只好匆匆低声说到,
“在下的这位亲戚,因为在下从前打点少了银两,所以一直心有不乐。一会儿来,一会儿又懒得来。能否劳烦太医,给在下开一副方子,务必请在下的这位亲戚,月月都记得按时前来探访?”
说完我看了看雍正爷,他好像没注意我在胡扯什么,继续在看他手中的折子。我微微松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位爷肯定明白我在说什么。但是,只要能在他的面前,不太尴尬地向太医传达我的意思就成。
章太医微微沉吟了一下,朝雍正爷行礼问询。
哦,我都忘了,我这个当事人是没有权力要求任何东西的。一切都要等这位爷的示下。
等了许久,雍正爷一动不动。
我有些不安,开始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起来。
章太医还是稳稳地蹲下请安的姿势。
我看着雍正爷,心中有些紧张起来。
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静静地一页一页翻着他手中的奏折。哗啦纸响声,寂静中声如洪钟。
我在那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位爷,他可能不愿意我为他生孩子!
难怪他近日连来看我都疏懒。难怪他昨晚都不碰我。
他一定是怕我,也与他的那些后宫嫔妃们一样,变成一个为皇嗣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
我一时之间,觉得有些站立不稳。
羞恼与难堪,几乎要将我击倒。
喜欢是一回事,孕育皇嗣又是另外一回事。皇嗣的地位,要取决于生母的身份地位。我在此地,如无根浮萍,连阿诺那样的家庭背景都没有。是的,我明白了。雍正爷一定是不希望由我这位在他人眼中凭空冒出来的毫无根基的所谓雍亲王福晋给他生孩子。将来孩子的地位不高,会受他人磋磨。
正在我心神不宁,羞愤悲切的时候,雍正爷终于抬起了眼。他直直地看进了我的眼睛。
他的眼中,似乎含着千言万语。
他翕动了一下唇,没有发出声音。
等他能够发出声音的时候,他轻轻说到,“福晋体寒,劳动太医为福晋开一副方子,调养身体。”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这是答应了?就这么答应了?
我的身子,好像一下子轻了。
我朝他感激地笑了笑。
突然,这位爷一下子站了起来,对章太医厉声说到,“请太医回去,仔细斟酌了再上折子细叙药方吧。”
章太医闻言,立即告退了出去。
雍正爷站在书桌之后,定定地看着我。
我快步走了过去,朝他笑了笑说,“万岁爷,谢谢您。”
见他看我,我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我有些羞赧地低声说,“我,我只是想,也许可以给诺如添一个妹妹。”
我的声音很轻,但是他一下子捉住了我的手,颇为用力。我一时吃痛。
他又松开了手。
他看着我说,“如果本王不让福晋生孩子,福晋会埋怨本王吗?”
我惊慌地看向他。
难道真的被我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