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睦年前将各位公子塞进府的礼物皆归还了回去,唯二公子秦映煊所赠一幅当朝名画家薛隐寒江入海图留了下来,回赠了自己所珍藏的齐愚生的酒。
秦映冉、秦映桐二人虽不满却是无可奈何。秦映煊所赠不过都是些字画、陈酿,秦睦不时亦会请他来喝喝酒、赏字画,大多陆璋、阳处则都在。
四人皆好风雅,秦映煊倒真像是平常文人墨客,不谈政事、家事,只谈风雅。在座三位诗词文赋他全读过,细想还是陆璋一诗《游暨梁》最为妙:“当年昭华不过十九,远游暨梁,见妇人卖身于野,感慨万千。当时不觉有甚,如今细读太过悲怆。不过,自此昭华诗词一概不写是为何故?”
“当年,我一心想考取功名投于大儒名下做让天下敬畏的好官。会试我去考了,可主考是暨梁官员,那一年我没考上,我爹托人去问,我本是会元,就是因《游暨梁》一诗致使我名被勾画出贡生名列。气愤之余已然不屑官场,诗也不再写,也不再考了。”陆璋并不可惜,这六年来很是随心所欲,倒也比得官场顺心。
阳处则为他倒了酒:“总好过我为人幕僚、日日仰人鼻息来得好吧?”说完很是警惕地看向正欲听下文的二公子。
秦映煊倒是不在意,只是提醒:“我倒不妨事,先生受过一次苦,却还不记得谨言慎行。”
“覆水难收,便是此时,我也不觉得我当时有错,落到这个地步只能怪我不知审时度势。幸而,我还不至于杨修那般蠢钝。”
秦睦耸眉,阳处则到底为了何事受凛阳侯摒弃至此。杨修好口无遮拦又身卷立储之争,曹操除之面上为的乃是“鸡肋”一事,心中因曹丕、曹植之争早对杨修不满。
阳处则住在秦睦家中多日,也未曾提及一二,秦睦心中好奇却又不能戳人痛处,问陆璋打听,他亦是不知道。
当夜,秦映煊回府前醉眼迷蒙地拉着秦睦问:“小先生看似清通,做都是与虎谋皮之事,先是世子后是老三,谁能真正得你青睐?”
“自然是二公子。”秦睦尽力敷衍。
秦映煊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你,不老实。我们都喝了多少次酒了,告诉我又何妨?”
“二公子,天晚了,夫人还在家里等着你呢。”来接秦映煊的男子扯着他上马车。
秦映煊一听自家夫人在等自己,自己个儿麻溜地爬上了马车:“漪儿,夫君回家喽!快、快、快,漪儿在家等着我呢!”
男子对着秦睦施礼:“秦先生见笑了,公子与夫人感情甚笃。”
秦睦双目噙笑:“看得出来,二公子急着见夫人,回去吧。”
马车催动后,秦映煊眼神一瞬恢复清明:“准备好了吗?”
男子低头应:“准备好了,二公子真的想好了?”
秦映煊笑嘻嘻地拍了下他的脑袋:“想了多少年了,我可忍不了再一次功败垂成。”
马车远远驶去,关了门,秦睦也能听见箱子里的马蹄与车碾石板的声响。
“今儿初几了?”秦睦问一直跟在身后的扶枳。
扶枳回:“初三。”
秦睦手中汤婆子有些灼热:“怎么觉得日子这么长?以往在家里总感觉到日子过得快,还没松缓几天又要见到孟丈云了。”
“那是因为您太过疲累了。”扶枳总觉得不太好,自从到凛阳之后,秦睦越发不像以往,形容举止越发沉稳却总是少了些生气,以往也爱喝酒,如今算是纵酒了。
“每日见的人不多,做的事情也不多,怎么就疲倦了呢?”秦睦笑着反问,“大概就是夜长了才觉得日子长。”
“文大夫说您心有郁结,心情不舒朗身子也会日渐消弭。”扶枳不由担心。
秦睦呆愣了一下,瞬即笑:“郁结总有一日会消散,急不得的事情,我才几岁,断不会为这个没了的。”
扶枳也是挂心,二人心思都沉,若是真能轻松过此生他二人也不必在此。
当夜下了大雪,秦家小院又是一片白,家里沈憩、文晗个孩子连同陆鸾高兴坏了,也不听大人劝非要堆雪人。
秦睦同他们顽了一阵子便回书房了,这书还没看多久呢,自己书房门被一个衣衫单薄的美人推开了。
扶枳眼看着美人推开书房门又合上,脸黑的和锅底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