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心点头,秦睦将图纸收起来:“既如此,将放在架子上的那包书拿去读吧,不懂就问,以后同扶枳等人议事,你也不必刻意回避。”
会心心中一喜却不敢露在面上,低头拿上那包书便出去了。
云因本就不是长久清冷的地方,成安同秦睦诉完寂寞没几日,珞珩便下请帖将人聚在一起。秦睦知成安爱热闹,只说是旧疾发作不去,免得二人相遇太过尴尬。可当日珞珩亲自骑马来请,秦睦也推辞不能,只好随着他一起去。
珞珩请众人去的地方并非他那所大宅子,而是他郊外一处小院儿。小院儿外头没有篱笆,毛竹房旁边便是个亭子,亭子顶上积雪厚重,四周只扫出来一条稍微平坦些的路。
众人远见秦睦、珞珩踏马而来,雪泥飞溅、涌如白浪。一红一白从远处而来,快到亭前便勒马止步,纵身下马。
“说她是懒怠吧,窝在家里抱着炉子看书呢。”珞珩一身火红,朗声大笑带着秦睦进亭。此次,珞珩请的不过是平常交往最为频繁的七八人
秦睦淡然同众人行礼,众人也无意为难他,晋远澄知他怕冷便唤他来自己身边取暖。原是亭子宽敞,摆了两个火炉,还放了个桌案放些瓜果和热酒等。
珞家奴仆见人到齐了便将安在亭子上的帘子给放下三面以便挡住风雪。
秦睦方才坐下,珞珩身边的丫头当即端上热茶:“秦小公子。”
接过茶,秦睦轻声道谢。
时近新年,众人也不过是闲话家常而已。晋远濡兄弟二人将在山上打的野味带到此处,珞家家丁清洁干净才拿到亭子里让他们自己烤着吃。
秦睦此时不能沾荤腥,珞珩便吩咐家人做些易克化的点心让她用。
一群文人平日不懂如何炮制食物,以为烤好装在盘中烤焦的、没熟的都有,最终大抵都是烤倦了、急了、饿了,几个人就着炉子、拿着刀子片肉分食,倒也有些洒脱。
成安在宴上并未同秦睦说话。费眠看二人如此情形也明白几分,只是坐到秦睦身旁:“你与成安今日为何如此安定?”
“天气寒凉,我不爱动。成兄大抵也是如此。”秦睦将茶碗放下,她许久未沾荤腥,闻这烤肉味道觉得腻,不知不觉喝了许多茶。
费眠也不再问,笑意盈盈。
秦睦不自觉有些乏困便请辞回家了。入府,秦睦让人将马给牵到后院,在廊上脱下身上的狐裘给会心:“去去味道。”
进书房,齐昀跪坐着看书等她:“齐某看书入迷了,不曾听见公子脚步声。”
“无妨。”秦睦并不在意,只是看看他手中的书名,见是自己随意放在案上的一本话本子,“先生喜欢看这个?”
齐昀摇头:“不喜,只是想知道您平日喜欢看些什么?”
“我不读《春秋》《左传》可让先生失望?”秦睦将那本写男欢女爱的书撂在腿边。
齐昀直视其眸:“并未,齐某觉得您有趣地很。”
“有趣?”秦睦身姿随意,并不拘束。
齐昀点头,秦睦生怕自己年轻不能服人,待人和善却极其自重,但凡面露笑意即是试探,此番亦是如此。
秦睦让他不必跪坐,齐昀也嫌跪坐太累便同秦睦一样随意盘坐。
“在京时素闻先生重礼,未曾想到先生还有如此不羁的一面。”秦睦垂眸而笑。齐昀在京都时并非秦槐门客,只是寻常书生客居在京,名声虽不显赫,秦睦也是听过。
齐昀并不在意秦睦暗指自己失礼,只是回应:“齐某幸遇明主,明主不弃,齐某自然大胆些。”
秦睦微微一笑:“先生,秦睦可曾有一点让先生觉得不明?”
“有。”齐昀静静看着秦睦不动声色,二人眼波流转似刀剑往复,许久他才笑接一句,“才见您的时候,觉得您太过年幼,担不起大任。”
秦睦如今也不过十三,她也不怪齐昀如此想,自齐昀从京都回云因便对她十分尊重,她也不再追究,只道:“先生在京都投常国公一派日后便平步青云了,与我们这些阴司里逃命的人一起怕是活不长。”
齐昀笑:“入阴司也要守得清白二字,为人臣的有二心便是死罪。”
秦睦听闻只是笑:“齐先生,我也不知您是明白人还是糊涂人。”
“郡主觉得草民迂腐了?”齐昀也不恼,只是笑。
二人相视而笑,此时危及,只天下势力随意一方率先举兵,天下格局势必动荡,届时乱世洪流之中,谁能守住纲常伦理、家国法度?君臣父子也抵不上权力私欲。
秦睦嗤笑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并未,先生留下吃晚饭吧。”
齐昀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