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如此!”汪宇听了拍手叫好,“这样便能掀起风浪。”
齐昀也不牵马缰绳,任马儿乱走:“好什么好?这小主子比我们想得还要深沉,若是单纯杀了常培也就罢了,她想要的不止如此简单。”
到时,江山一乱,秦睦扶谁人与常培斗都绝不会危及自身性命。
“小主人太过狂了,这天下极为尊贵之人都被她算全了。可到底人非棋子,也不知能不能如他所愿。”齐昀拿起马缰绳,慢悠悠晃了两下又不肯摇动了。
秦睦虽聪明,可计策之中尚有稚气,长此以往,也不知她长成什么样子。不过,秦睦其人也身在棋局之中,这算大抵也是不甚清明。
齐昀走后,秦睦依旧是躺在自己案几前的软垫上,那计策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甚容易。
“主子,”扶枳看她动也不动便喊她,“是时候用晚膳了。”
秦睦一下坐了起来:“曲周在两国之间,若是分崩离析,其两国皆会虎视眈眈吞我国土。到时该如何是好?”
扶枳思索片刻:“从京城回诸王邑地最多一个月,即便是回去早了,也仍需时间准备兵马、整顿地方,这些事情没一两个月是做不出来的。况且诸王要行得名正言顺,私下也要探讨一番如何讨常,书信往来也算他一个月。”
“三个月,郡君已入锦全宫廷。女子新嫁哪有丈夫攻打亲属之国的道理?北方有西北军驻守,那些胡子进不来。”扶枳在西北军营待了数年,最为清楚他们骁勇善战。
秦睦叹气:“怕只怕有人引狼入室,或者有人以为攘外必先安内。”
“这些事情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扶枳又请秦睦用饭。
秦睦起身,理了理头发:“还剩六个月,但愿常培能活到我见他那一刻。”她如今胸中忧虑颇多,白瑞、秦悟、常培、朝翼王以及其余诸王势力。
棠叔吃完饭之后来找秦睦,他今日见了齐昀走,面上挂着深不可测的笑意便知道秦睦怕是在云因呆不长久。
秦睦已经许久未同棠叔几人好好说过话了,年初时秦睦还算闲适,之后却更加繁忙。棠叔对着秦睦也不知说些什么,半晌才问:“我那山里的院子还建吗?”
“棠叔,我在云因留不久了。”秦睦倒也不隐瞒他。
棠叔呆呆回答:“那很好。”
许是又要别理,秦睦也哀愁了几分却强打着精神:“棠叔莫要担心,一个书生上不了战场、打不了仗。”
棠叔依旧是轻声应了一下。
二人沉默相对,棠叔起身要走却被秦睦喊住:“趁我还在云因,棠叔和二婶婶成亲拜堂吧。”
棠叔和胡二娘原本就是旧相识,同住一个屋檐下也就亲近了,二人一个如今未娶、一个守寡多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就生了感情,可碍主子的缘故也不敢声张。
棠叔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秦睦此举便是让阖家人有所依托好让她安安心心走。
第二日,秦睦吩咐会心安排为二人拜堂之事宜。胡二婶婶嘴上害羞,但心里也是如初嫁的媳妇儿一样又甜又羞。
棠叔、胡二婶婶成亲,秦睦请了些乡邻、与棠叔相熟的一些人,常与秦府来往的读书人也来一同庆贺。
胡二婶婶穿着大红嫁衣坐在红轿子里头被人从原本那个茅草屋一路抬到秦府正门,婚事是体体面面、风风光光,乡邻都说胡二娘这寡妇有福气。
众人在婚宴上都是喜气洋洋,白南见秦睦独自去了后院便跟上去说话。
秦睦只是问他为何不回席上喝酒。白南也是棠叔旧识,二人感情颇深,棠叔成亲他也欢喜才对,如今却是衣服愁容。
“你才来云因一年多,何苦这么早离开?”白南自然是明白秦睦这般着急给棠叔办婚事,若非时日无多,怎么可能如此心急。
秦睦摇头苦笑:“先生,你可曾想过如果我隐居一生,我父母的仇要等何时才能得报?”
这挂红披彩的屋堂并无增添秦睦半点好心情:“趁我还在,事情都了了便最好。”
白南终究是不能劝秦睦放下,自己可不就是因放不下才逃到云因的吗?
“先生,您若是不想见朝翼王便去别的地方吧。”秦睦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汪宇同自己说的来寻白南的人,那群人无异是朝翼王的人了。
白南一听便笑了:“都这么些年了,来回奔走也累了,倒不如歇一歇。”逃了十几年却还是被找到了,年纪大了也不在乎自由不自由的,但凡能安稳生活,他也就不反抗了。
“先生,”秦睦直直看着白南,“皇叔应该是真心喜欢你的吧?”
白南一笑:“你还不懂。”秦睦果然还年幼。
冬日将近,二人临风而立,像今日这般暖阳之下也透着些许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