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李大哥，迟谷放话说抓到了我们的人，今日午时会在菜市口执行枪决。”向丹匆忙跑来找李阳光，大声说道。
李阳光眉头一皱，立即意识到迟谷是故意放出消息来吸引他们去救人。
“可打听到被抓的是谁？”
向丹摇头，“不知道，被抓的人什么都没说，迟谷不知道是我们闯司令部救人。”
李阳光垂下眼帘，站起身来回踱步思考，而听到消息的众位同志已经急不可耐地来到河边小屋。
“你们过来干什么？”李阳光顿时觉得不妥，推开门出去查看四周情况，然河岸芦苇丛茂密，屋后又有树林庇护，实在没看见一个人影。
“都回去。”
“可是，迟谷午时就要枪决他们了。”一人担心地说道。
“如果这是敌人的烟雾弹，引我们上钩呢？”李阳光看着众人凝重的表情，叹了一口气。“这次我们营救小烟已经失去了太多同志，剩下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完成组织上交代的任务。”
“那，我们就看着他们去死吗？”李三红了眼眶，语气不忿。
他的兄弟去了司令部没有回来，没人看见他的尸体，说明他的兄弟有可能还活着！
“不，他们依旧是我们的同志，我们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
李阳光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你们先回去，带上家伙，午时之前混入人群中赶往菜市口，确认被抓的人是我们的同志后，听到我的指令再行事。”
“是！”
众人答应后，从偏僻的小路离开联络点。他们都注意着周遭的情况，防止被人跟踪，却难免有疏漏，被特务盯上。
军校。
“知道错了吗？”
季清文在校长面前逆光站着，身上的背心已经被汗水浸透，但还是不松口。
“我救人，没错！”
怕季清文冲动坏事，单枪匹马闯进司令部救人，季廷文给校长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并亲自把季清文送来军校封闭训练，因此司令部失火一事，季清文还不知情。
“刚收到消息，膏药军司令部失火，迟谷抓到了纵火者的同伙。”
季清文瞳孔一缩，“小烟呢？”
校长吸了一口雪茄，吐出浓白的烟圈，“关梦娘小姐被歹徒掳走，下落不明。”
季清文咧嘴大笑，脸上的汗水流进了嘴里，“太好了。”
“先被高兴太早。”校长拿出一份通缉令，指着上面的头像，“她已经是在逃犯了。迟谷重金悬赏，要求活捉她，还让我们军统抓人。”
“你答应了？”
“当然。”校长不在意地说道，又吸了一口雪茄，“迟谷没有对我们赶尽杀绝，是承认我们的实力，不愿现在和我们撕破脸。”
季清文：“……”
“你现在的任务是从军校毕业，出了军校这道门，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
“一言为定。”季清文抬眼，被汗水浸湿的碎发落在眼前，丝毫没有影响他眼里的狠厉。
校长浅笑，露出嘴角的酒窝，转身打开门，“出去训练。”
“是！”
城西阴冷的小胡同中，青苔遍地却无人清理，简陋的小院子门前已经堆积了不少落叶，表明这院子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
居住在这里的人都不富裕，加上粮食紧缺，邻居之间的交流都围绕着“吃什么”谈论，很少注意这个小院子，直到一日，有人见到那院子门口挂上了白灯笼。
“班主！！呜~”
“班主！”
灵堂里，长乐班众弟子全部身着白衣，跪在班主的棺材前哭泣。
长乐表情沧桑，依靠在门边抽着烟，不时咳嗽几声。
他已经不再唱戏了，这副嗓子也彻底坏了，不如抽点大烟抚慰心神。
“师父，班主去了，我们该怎么办啊？”一名弟子问长乐，而长乐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什么都没说，灵堂里的哭声响了许久才慢慢停下。
有人听见长乐轻声说了一句：“散了吧，散了……”
众位弟子互相对视，良久之后收拾包裹跪在长乐面前，齐声大喊：“师父保重！！”
长乐没看这些人，也不在乎他们拿走了多少家当，轻飘飘地摆了摆手。
“走吧。”
众人再次拜别，打开了那扇嘎吱作响的木门，踩着厚厚的落叶离开小院。
“师父，我扶你进去休息吧。”身后，一名女弟子说道。
“你不走？”
女弟子摇头，“长乐班就是我的家。”
“……把我的戏服拿来。”
“是。”
女弟子拿来戏服，为长乐扮上。
“这是我最后一次教你们。”
长乐说完，就在这荒僻的院子中唱了他人生中最后一场戏——《长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