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您也知道小少爷的脾气,若是惹急了,怕是十天半个月也不能见上一面。”
“他敢?!难不成他不回季家了?”
季太太话是这么说,却也没有强迫季清文订下婚事,只得委屈自己在刘太太那里周旋,商议着让季清文与刘家小姐见上一面,也许,这两个人自己看对眼了呢?
膏药军司令部军营。
华烟身为军官的客人,住在了一间上好的厢房里,日常吃食丰富,军营里的士兵也没有招惹她。
经过几天的打听,华烟这才知道,点她唱戏的那位军官是膏药军的司令官,称作“迟谷君”,那天只是路过了梨园,看见了一地花影重叠的戏服,这才好奇地进院询问。
“关小姐,太君有话跟你说。”翻译官敲了敲华烟的门。
华烟打开门,问道:“什么事?”
“今晚太君宴请了津平的各位权贵富商,希望关小姐能在宴上唱回戏。”
“好。”
身在敌营,哪有她说“不”的资格?
翻译官见华烟如此乖巧识相,满意地离开了。
晚上夜宴,迟谷君将宴会安排在津平最大的舞厅,邀请了留在津平城里的权贵,季家也收到了请柬。
“这就是你说的让我见她一面?”季清文看着手里的请柬,面色不善。
季廷文淡笑着看了看手表,“还有两个小时,你去与不去,由你决定。”
“切。”
舞厅外,季廷文和季清文下了车,递了请柬,身着西装,光鲜亮丽地出现在宴席上。
“季少爷。”认识季廷文的谢老板上前与季廷文打招呼,“你身旁这位是?”
“舍弟季清文。”
“你好。”季清文故作局促的模样,显得很不自在。
在商场上识人众多的谢老板一眼就看出季清文是个刚涉世的学生,只是轻笑一声,对季清文没有过多关注,继续与季清文攀谈起来,季清文乐得避开众人视线走到暗处。
“哎,季小少爷。”刘太太是认识季清文的,见他往人少的地方走,忙带着女儿过去。
“刘太太。”季清文不得不止步,转身打了声招呼。
“哎哟哟,小少爷都长这么大了,该娶妻生子了。”
刘太太调笑道,顺便将刘婉钰推了出来,“这是我的女儿婉钰,还在女校读书呢,你们都是学生,应该有很多话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刘太太说着就端起高脚杯混入了贵妇太太们的闲谈中,将刘婉钰交给了季清文。
“……”
初次见面的两人哪有什么话说?
刘婉钰首先打破沉默,开口道:“听说你在京大读书?”
“嗯。”
“可是你不过才十五岁啊,在京大里面学什么呢?”
“国语。”
“我哥哥在京大读过一年书,听他说京大是个不错的学校。”
“嗯。”
“你平时都读什么书啊?”
“论语。”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实在无聊至极。
季清文耐着性子应付这位天真的大小姐,眼神不住地投向正在与人说话的季廷文。
二哥救我!
季廷文早就看到刘婉钰和自家弟弟在一起,没有出手打扰。
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过,一定要让刘小姐和季清文见面,所以季廷文这才借口见华烟,把季清文带到了晚宴上,而华烟是否出现,他也不确定。
这不是坑弟吗?!
季清文控诉的眼神十分犀利,季廷文尬笑着移开视线。
原本在舞池中跳舞的舞女们突然退下,迟谷君身穿和服走上舞台,对着麦克风发表了讲话。
底下的人热烈鼓掌,其实根本没听懂他的鸟语。
接着,迟谷君用他蹩脚的国语说道:“请,关梦娘关小姐上台,演《牡丹亭》。”
季清文眼神一凝,目不转睛地看向台上身穿繁复戏服的华烟。
锣鼓声响起,华烟咿咿呀呀地唱起来,水袖舞动,衣裙翩跹。
一曲罢了,华烟走下了舞台,底下的掌声这才断断续续地响起。
“唱的这是什么啊?”刘婉钰站在旁边小声地抱怨,“还没有京剧好听。”
季清文回头瞪了她一眼。
自己不懂欣赏还怪别人?
刘婉钰莫名其妙被季清文这一瞪,委屈得不行。
难道她说错什么了吗?现在追求新思想新风尚,这些老旧的东西早就该淘汰了。
不等季清文假意安慰,刘婉钰自个儿踩着高跟鞋回到了刘太太身边。
“你怎么回来了?待会儿还要跳舞呢。”
“母亲,我不想跟他说话了。”
“他对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说了不好听的话?”
“我没事儿,我看这婚还是不订了吧?他好像对我没兴趣。”
“你忘记我和你说的话了?季家在城外有军队,而且还在逐渐壮大。你看膏药军占领津平,季家也安然无事,甚至把控了津平贸易,这个亲家,实力不容小觑啊。”
“所以,您和父亲就拿我作筹码,让女儿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不明白呢?”
刘婉钰没有从刘太太那里得到安慰,气愤地跑出了舞厅。
“若羽,快去看看你妹妹。”
刘若羽正在和人说话,闻言对旁人说了一声“失陪”,从容淡定地放下酒杯,整理了一下黑色的燕尾服,走出舞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