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紫衣笑的很甜,唇角勾起凤眼迷离,眼中却寒光闪闪。
她幽怨道:“自天师大人现身劫船以来,奴家日日如坐针毡,处处小心应对,大人吩咐之事也一一照办,包括对田伯公子下毒,逼他前往礁石群送死!”
“让田伯公子怨恨倒也罢了,只是奴家尽心尽力办事,却不被大人认可。奴家倒是奇了,究竟何处惹得大人不高兴,真是因为那杯毒酒吗?”
田伯冲心下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两边都惹不起,总要站一边吧?
直觉中,还是龟道人靠谱一点,二小姐诡计多端,说不定这是她挑拨离间之计。
任紫衣轻摇螓首,一脸可惜道:
“自那日于欧阳靖战船中无意发现龟道人,奴家总算证实了猜想——大人逼迫奴家吞服毒药并以此胁迫,却对那欧阳靖庇护再三,任凭奴家如何大献殷勤终是不为所动。若非亲眼所见大人威武之躯,都要怀疑大人是女子身份,怎知大人竟喜欢这种口味?”
“可惜,奴家与欧阳靖明争暗斗势如水火,表面和和气气,背地里恨不得对方早点去死!大人却将龟道人留于他处暗中防护,这不是断了奴家生路吗?”
说到此处,她声音陡然变冷,恨声道:“龟道人,你迫害多少刺杀欧阳靖的本教弟兄?今日留你不得!”
她话音刚落,火山岩壁上突然亮起无数焰团,竟是数以百计隐蔽洞**,站满了弯弓搭箭、严阵以待的武士。
武士们纷纷点燃箭头,只待她一声令下,便要射杀二“人”。
任紫衣再度轻纱遮面,高高举起一只手,神色复杂看向田伯冲,叹口气道:
“尊师既然有通天彻地之能,想必与这位不同,应是通情达理之辈!公子若肯回心转意,妾身自会相敬如宾。想那龟道人杀人于无形,必是用毒之故,雕虫小技装神弄鬼罢了!”
“实不相瞒,妾身以公子为饵,算准了龟道人必会寻来,是以进入密道时便发动机关,此时刚好准备完善。数十万斤火药一起爆炸,威力非同小可,还请公子三思!”
口中说着“三思”,她却猛一挥手臂!
数百道箭矢疾如流星,咻咻声中拉出道道橘红尾焰,向他与龟道人迎面射来。
龟道人不知从何处又抽出一根哭丧棒,双手挥动棒影重重,将根根箭矢一一拨开,身前五尺之内如有一道隐形墙,虽火光乍现却无一遗漏,密不透风。
这数百箭矢齐发却归于一处,可见射箭之人武艺之高、劲头之准!
田伯冲头皮发麻缩在龟道人身后,唯恐有哪一支箭矢突围而入,将他射死。
口中大呼小叫,心中不停怒骂:好你个任紫衣,说了“三思”还动手!刚刚载着道爷荡秋千,怎么转眼就如此无情?
正在此时,身后密道内传来连串隆隆巨声,滚滚浓烟带着无尽火光席卷而来,整座火山天摇地动猛烈晃荡,岩浆翻涌间喷发道道冲天火柱!
他奋力拍打龟道人甲壳忙挤身向前,龟道人却砰一声化为漫天纸蝶将他层层围绕,扇动翅膀托着他凌空飞起,绕过喷发不停的岩浆柱,快速向火山口飞去。
嘭!
下方密道口喷出一道满是烟尘的气浪,如一条灰色巨龙奔涌而出,迎面撞上火山岩壁,炸出无数粉尘。
顷刻间火山内部烟雾迷蒙,翻腾不休的岩浆池略一停顿后,猛然爆发一道滔天火柱,如一条愤怒的火焰巨龙跳跃而起,瞬间将他吞没。
这座沉寂于琉璃岛数十年的火山,再一次爆发了。
漫天火光闪烁,尽是火焰流星。
大地一片震荡,浓烟翻滚入云。
海面巨浪接连涌起,气势汹涌席卷上岸,将无数树木连根拔起,宛如海啸。
*
千疮百孔的大殿内,任紫衣独坐高堂。
身侧红烛再度点燃摇光弄影,她惊魂未定长吐口气,这才单手支了下巴,怔怔看着身上凤冠霞帔,愣愣出神。
女儿家婀娜身姿随影晃动,但见她眼中神色三分慌乱一分迷茫,若有所思。
高堂下“父母”尸身早被清理,此刻正跪满了屏声静气,俯首聆听的武士。
收起思绪,她蹙眉冷声道:“再去打探!务必确认田伯冲与那龟道人已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教主!”
那名绿袍老者低头抱拳道,“火山喷发其势甚急,弟兄们无法靠近,待情况稍转再做打算不迟!既然替身‘任他行’已死,当务之急乃是从备选者中再挑出一位,以防教主大人遭遇不测!”
她无声点头,却在思索另一事:适才火山喷发激烈无比,想那龟道人被岩浆吞没,纸糊身躯应已焚毁,只是事态紧急连累了田伯冲。倘若“那人”或他“无敌于天下”的师尊前来寻仇,又该如何应对?
难道,真要用出那个“东西”?
她伸手入怀摸出一个小木盒,脑中突然浮现田伯冲趁乱搜寻解药的画面,心下不禁一阵乱跳。
打开木盒,一粒漆黑滚圆、形如鸽蛋的药丸静静放在盒中。
记得上任教主临终传与此物曾言道:星月神丹霸道之极,能短时间提升数倍功力,但后患无穷。非神教存亡关头,万万不可使用!
虽未详说,但她仍能猜出,此丹强行提升功力,只怕不是“后患无穷”那般简单。
日月神教正因此神丹屹立江湖不倒,那欧阳靖步步紧逼,亦是为此神丹而来!
合上盖子,她突然看到众人身后倒了一人,直挺挺躺在地上连一丝声音都未发出。
待她细细看去,地上不知何时又倒了一人,同样躺得笔直,面孔依稀保留了安详神态。
死了?
莫非,那龟道人未毁,前来寻仇了?
念头刚起眼皮便一阵猛跳,接连几滴冷汗流入眼中竟是火辣辣一片,她却顾不得擦拭。
忙将神丹吞咽下,胃囊里顿时火热一片,不停涌出股股辛辣呛人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