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李方物错愕的望向边上的青年:“好像是大伯家。”
边上有零散人们走过。
“啧啧,造孽啊。”
“听说是昨晚在红雀楼喝多了,回去的路上不慎坠河,漂到了六十里外的山镇才被人发现捞起来。”
“这下完了,李老大家好不容易风光几年。”
“要我说啊,就是报应,你们是不知道,李老大家的那个,说的好听是在大户人家打长工,其实吧,就是给张家当狗,这些年明里暗里的恶事没少做,挣得都是黑心钱。”
人群突兀的噤声,纷纷退居一侧,神色敬畏。
马褂袍服的矮小老人背着手缓步往外走,身后跟着一对张家的仆人。
张家的大管家。
这个名为卢庆的矮小老人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年轻时算是红湖镇当地最大的恶霸混混,手底下管着三家赌场和二户青楼,后来不知为何入了当时还默默无闻的张尤手下,没过多久,张尤便名声鹊起,财富万千。
在张家,除了张尤和他儿子外,权势最大的便是这看上去貌不惊人的老头了。
走在前方的卢庆忽然停步,阴骘视线停在门口站着的年轻男女身上,露出渗人微笑,他先是目光在戚望身上顿了顿,随后掠过,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貌美的女子身上,眼神扫动:“不错,不错,够资格给我家少爷当小妾了。”
李方物只是眯眼道:“老东西。”
卢庆丝毫不恼,说道:“你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的贱种,侥幸出众,没经历过真正的世间磨难,体验过世事残酷,便总有心底的那点傲气,不过没事,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改变主意,乖乖入我张家的门的。”
年轻女子回以冷笑。
卢庆慢悠悠的离去。
戚望收回平静视线,以他如今的念力,自然能看出这矮小老人身负灵力,已是初步凝核,这般水准,倒也确实可以在红湖镇横行霸道。
年轻人轻抚女子脑袋,二人一同往屋里走。
只不过连李方物都未发现,在戚望轻抚她脑袋的时候,有一缕无形念力覆于其上,藏入她发丝之中。
到了夜晚,李老大家里的哭声总算停了,巷子里的人们也都获悉,那李老大家儿子命大侥幸没死,却也被淹坏了脑子,成了个痴呆,张家的人之后又来了二次,但带来的人都束手无策后便放弃了。
眨眼便过了一周。
李德回到了家,不过却缠着绷带,听他说回来的路上马车侧翻了,不过好在没啥大事,只需要静养便可恢复。
然而让巷子里的人们乐道的是,那已经痴呆,整日默默发愣的李流枝,之后却每天坐在李德的院子门口一动不动如门神,李智夫妇见状,只能在无人处偷偷抹泪,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李流枝坐着看墙,李德躺着看他的背影。
二周之期很快便到,乔永现身,来接李方物回学院,后者恋恋不舍的于二人告别。
面馆只剩下戚望一人。
李德回了面馆,不能下厨的他却带着已经痴呆的李流枝,手把手的教他怎么动手。
戚望只是在柜台外看着。
秋去冬来。
红湖镇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老李面馆也理所当然的闭门大吉,不再营业,李德的身子也好了许多,在他周围总有个面色麻木的年轻男人,对此,李智夫妇毫无怨言,只当是为了赎罪。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
青阳城寄来了一封书信。
李方物说学院的年底大比要开始了,家属可以观赛,她问哥和爹要不要来。
李德看了一眼外面没到膝盖的大雪,只能无奈摇摇头,心有余而力不足。
次日清晨,唯有年轻掌柜出门,在满地大雪中留下一行渐行渐远的脚印,然而待到无人处时,那原本在雪中艰难跋涉的年轻人,突然落脚极轻,踏雪而行,日走千里。
恢弘城墙如一条黑色巨兽匍匐在大地之上,绵延不断。
“青阳城……”
年轻人驻足,微微一笑。
十年前,梦开始的地方。
那一年,化名余万象的年轻人,就是从这里踏上修炼之途,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终成北域传奇,妖才之名。
戚望走向那座硕大无比,辽阔百里的巨大城市。
他要去找个许久未见的朋友。
一个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