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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秦人的故事(1 / 2)

 听到这话,卢修和老胡直接摒弃了杂念,齐刷刷的就把目光集中向了刘老。

对于他们来说,这实在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关键到了几乎都可以影响到他们的未来。

而刘老大概也是能猜测到这一筹的,所以他并没有怎么卖关子的,就直接拿起那两截的竹简开始解说了起来。

“这竹简上的文字本身就有些模糊了,又被你们给破坏成了这样。我实在是没有那个本事能把它们全部给翻译过来。只能是翻译一个大概,而这个大概的意思也就是,牧卿感觉自己时日无多,工匠隶民军士也日渐老死溃散。为了不让所有人走向绝路,他自作主张的下了一个决定。但同时又感觉有负龙彧的所托,所以自刎而亡。”

这个说法...虽然说不是不能接受吧,但也着实是有些太简略了一些。尤其是其中的一些关键信息,简直比一笔带过还一笔带过,简直就像是在挑战卢修他们的心里底线。

卢修还好一点,毕竟他清楚一个道理,那就是在他们这些人中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刘老。说句不那么好听的,但凡刘老重口一点,他吃过的盐就比一般的小年轻吃过的饭还多。有这个经验在,他要是想给谁上点眼药,那一般人还真玩不过他。

卢修自然不愿意平白招惹刘老,但老胡显然就没有这么个意识了。他现在还处在震惊之中,所以自然也是有些嘴上把不住门的。

“刘老,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藏藏掖掖的?有什么东西就干脆都说出来呗,你这一笔带过的,我又没有那个脑子,哪能猜得出你这话里面藏得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从刘老瞥了老胡一眼,卢修就知道,这家伙十有八九是又上了黑名单了。不过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么不痒。老胡也不是第一次有这么个待遇了,刘老也往往是秋后算账的性格。所以卢修也懒得给他分担火力。

让老胡自求多福去吧。眼下还是那些信息来的更重要一点。

而也仅仅只是不着痕迹的瞥了这一眼之后,刘老就接着说道。

“你急个什么?我这不是正要开始吗?那书信里是这么说的...”

“龙将军亲启...下吏牧卿受命以来,夙兴夜寐,不敢忘所托。然下吏绵薄之力,中有弟兄将士竭力相承,博士智计辅佐,亦只得苟全。六十四年至今,每况愈下,百工隶民,军中士卒,皆有所异。尤是年岁日久,体衰而命薄,人心思量,皆是家乡故园。四十余年,家中父兄何在,母姊尚安?每逢此问,下吏惶恐之余终不敢言。”

“纵微薄如草芥,亦望落叶而归于故乡。然下吏深知,我等已成异类,纵归于国中,又岂能安憩于蓬蒿。唯有医我等之所异,方有归乡之契机。”

“博士乃陛下医官夏无且之弟,家学渊源,言此症非药石能治。又言,此症或方士之术能解。下吏逾越,请博士求于方士。方士言...”

“这中间的字迹被破坏了,有一部分字我是辨析不出来了。”

放下了手上的半截竹简,刘老就势拿起了另外半截。

“历三年,博士依方士之言,炼得丹药二枚。医官试之,初时,无大碍。后三月,暴亡。身躯化作草木,一日三丈,蔚然而成荫。医官为博士子嗣,博士深恨之。取药而服于方士,方士遂毙。尔后,生大疫。触之皆病,博士亦然。”

听到这里,卢修也终于是明白了,为什么徐福会孤零零的死在那里,并且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了。原来是被人下了药,死了之后又生出了瘟疫。

虽然不知道这瘟疫是个什么类型,但料想以两千年前的医疗水平,就算是个痢疾,恐怕也是能要人命的。

更何况,这瘟疫怎么也应该不会如痢疾般那么简单。毕竟,这可是能让一个人死了之后变成一棵树的毒药。

一棵树?这也是卢修所关注的一个重点。到目前为止,他看到了两棵树。一棵在宫殿那边,一棵则在这荒村之中。

假使其中一棵是那所谓的医官死后变作而成的话,那么另一棵,它的来头又是什么呢?

想到这,卢修忍不住看了一眼其他人。而也不知道是自己眼拙看不出个究竟,还是其他人没有往这方面想的缘故。他到底是没有发现其他人有什么异样的表现。而这个时候,刘老也已经是开始继续讲述了起来。

“往后数年,疫病横行,每况愈下。所异者愈重,三代之内,五口之数,必有一二。下吏竭心殚力,尤不能治。人心惶惶之下,已是日敝凋零,于此,博士拖垂病之躯出一策,或以不死药为引,炼得丹药灵汤,可解此厄。”

“下吏一拒然不可再拒,因五十年来,军中弟兄垂老,心思日薄,家乡既不可期,所顾念者唯子孙而已。尤是以四世之堂,曾祖之辈,岂能垂泪而坐观子孙噩矣。下吏亦然...我子、孙已折,唯余一曾孙得以幸免。垂髫小儿,常承欢于膝下,实不忍以杖朝之年,白发相送。”

“故敢冒大不韪,请割不死药炼之。”

“下吏自知已犯大不逆之罪,军中弟兄坐视,亦当同罪。我等具是耄耋老朽之人,死生无惧。唯望子孙后人,能得以苟存。将军虽久未归,我等亦不敢苟且而偷生。故请罪于此,望将军见此书,念及我等旧日同袍之义,赦之子孙后人。下吏,牧卿稽首而拜谢...”

故事到此,卢修也终于是弄清楚了自己心里的一个谜团。那些割头而坐的军士到底是何许人也,如今答案看来已经是很清晰了。

虽然说依旧有些难以理解,毕竟从书信中看,那个龙彧已经有几十年没有露头了。以这个孤岛上的种种怪异和凶险来看,他能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可能已经死去的人的威信,以及对秦法的敬畏,就选择自刎谢罪。说真的,这种行为卢修实在是难以苟同。

但没办法,这就是事实。卢修还不至于和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去抬杠。所以他只能摇了摇头,然后以一个后来者的眼光去评判道。

“所以,那些人就是这样死的?说真的,我都有些为他们不值了。”

的确是不值。如果说之前他们是为了使命而自愿这样耗费光阴的话,那么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始皇帝的命令在当年的确是绝对的。而他们作为以服从命令为天性的军人,这么做也的确无可厚非。

但一码归一码。都已经是过去了几十年的时间,中间再也没有和秦朝有过任何的接触。几乎都已经算是避世的他们却只因为这个命令,以及对秦法、始皇帝以及那个龙彧的敬畏就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也着实是显得太过于愚昧了一点。

他们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这是一个绝对正当的理由,是放在卢修这里,他都敢拍着胸脯去和秦始皇对线的说法。

格老子的,皇帝的东西怎么了,皇帝的东西就不能动了?别忘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是那个时代就喊出来的口号。惹急了,照样不还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两眼一翻,天下缟素的下场。

卢修心里一肚子的牢骚,总结出来无非八个大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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