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声记忆力不错,还记得姑奶奶的口味,在超市里转悠半天,专挑价格最贵的进口货下手,什么巧克力、饼干、蛋糕,曲奇,通通扔进篮子,长得便宜的一概不要,最后结账时候,一千多,提里嘟噜整了好几大包。
傻小子深知饭东哥过得不容易,平常节衣缩食连块肉都不舍得给自己加,一千多块足足是半个月的伙食费,他想起生子哥吃着馒头喝凉水,第一次感觉食物拎在手里会变得沉重,就像是老白山里的铁桦树。傻小子于心不忍,劝道:“哥,少买点,奶奶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别糟蹋东西。”
赵凤声麻利地刷卡付钱,丝毫没有心疼的表情,他侧过脸,笑道:“傻孩子,姑奶奶爱吃,咱就买,这不叫糟蹋。不过是千把块钱的事,哥以前喝顿酒都不止这数,你问问刚哥,以前他花天酒地的时候,光是往妹子内衣里塞的钱都好几万。嗯……不对啊,妈的,我怎么越说,自己越来气了?”
无辜躺枪的大刚盯着柜台琳琅满目的计生用品,假装没听见。
周奉先一改往日的傻彪气焰,低着脑袋装扮成乖宝宝状,轻声道:“哥,俺知道你对奶奶好,是真好,等俺以后有钱了,俺还给你。”
“小孩别老说大人话。”赵凤声见到插科打诨都没能转移他的视线,使劲拍了下雄伟的后背,震的手腕发麻。
尽管周奉先力拔山河气盖世,能媲美率军两万大败四十万秦军的项霸王,可他毕竟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孩子,在社会里束手束脚。他没赚过钱,对金钱有种本能敬畏,总觉得一米九多的身高在十几厘米长的钞票面前有些直不起腰。
以前有位邻居看自己体格结实,还介绍自己去当保安,说一个月能赚两千块,不过被生子哥拦住了,他说不忍心看着秃瓢周的后代替人看家护院,辱没了祖宗威风,想赚工资?行,在我门市干,一个月两千,还管吃。
生子哥赚钱的门路他了解,抛去赌场风风光光那几天不谈,仅就小卖部而言,进价三块的东西卖到五块,还要承担租金和穿着制服的人来收各种费用,一天挣不了几个大子,再给自己发工资,剩不了什么钱。在赌场那几天,自己啥也不用干,每天看看漫画发发呆,平白无故拿几百块,心想着这都是生子哥暗地里在帮自己。
即便如此,饭东哥还是隔三差五带自己去撸串,尽心尽力招待,虽说大部分时候是刚子哥和嫂子买单,但这份心意,外憨内慧的周奉先当然能体会得到,他不傻,真懂。
奶奶这次病倒后,不止一次说过,等她跟爷爷团聚了,要让自己以后跟着生子哥混饭吃,吃点苦,受点罪,都不是大事,生子哥有能耐,早晚能带自己过上好日子。
其实周奉先对生活质量要求的并不高,不想成为开着铁罐子住着大房子的有钱人,每顿能吃饱,有个地方睡,挺知足。
周奉先望着走在前面略显单薄的身躯,默默地喊了一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