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刚答道:“两个老人都是下岗职工,过得不容易,逢年过节,我都去给买点东西送过去,留个几百块钱表示心意。生子,郭海亮是郭海亮,你记恨他,我二话不说,可郭叔对咱不错,你咋不去看望一下?”
赵凤声苦笑道:“我要是上门,郭叔咋面对我?就算不把我当成讨债的,老两口心里肯定也别扭,不如不去,你跟二妮就费费心,替我和亮子多尽点孝道。”
大刚纳闷道:“你不恨亮子?”
赵凤声认真说道:“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有啥恨不恨的,亮子是啥人,你我还不清楚?他真要是想坑我,有的是办法,用不着干出这么下作的事情。他从小就聪明,咱俩加一块都没他心思活泛,房谋杜断,李爷爷说他夸他有点房玄龄的意思,善谋,有大才,这么一个精明的脑袋瓜顶在头上,在外地混得铁定不差,咱们不用提他操心,也别骂他,就等那小子风风光光衣锦还乡。”
大刚呸了一口,“就他那操行,没被人砍死就算烧高香了!”
赵凤声置若罔闻。
两人稍微休息一会,准备回医院陪床,还没出门,段茹诗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前来表达爱意,赵凤声捏着鼻子撒丫子就跑,可怜的大刚被段美人强行拦住,一口接一口地享受柔情蜜意,含着泪,痛斥着某人不讲兄弟义气。
赵凤声独自逃出虎口,想起要给姑奶奶买点零食,找了家大超市,挑了点进口水果,还没了点东北特产榛子松子一类的坚果,挑了箱价格最贵的牛奶,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医院。
周奉先见到饭东哥,没有像往日那样咧出白瓷牙齿,而是默默低着头,两只大手纠结地握在一起,表情极其凝重。
赵凤声从没对他说起过姑奶奶患的是绝症,天真的他还以为奶奶到了省城就能立刻康复,掰着手指头,算着奶奶何时能出院。可听到护士的闲言碎语,傻小子终于意识到奶奶的情况不容乐观,问了问医生,得到的消息如同五雷轰顶。
赵凤声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魁伟的身躯,“奉先,吃点东西。”
傻小子缓缓抬头,往日里笑容烂漫的脸庞尽显悲凉,抽泣道:“哥,你跟我说实话,我奶奶还有救吗?”
赵凤声不忍心再骗他,搂着宽阔的肩头,没有回答。
傻小子懂他的意思,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奶奶,泪水凝聚成一团,迅速坠落到地板上,溅起无数水丝。
赵凤声叹气道:“奉先,姑奶奶得的这个病很麻烦,需要很长时间的治疗过程,能不能治好,全要看老人家心情如何,咱们要是哭丧着脸,姑奶奶看到就会难过,一难过,她的病就很难治好。所以咱们不能哭,只能笑,要让姑奶奶每天看着咱开开心心,她心里一高兴,这病,治愈的希望就大一些。”
傻小子用袖口慌忙擦去眼泪,“真的?!”
赵凤声点点头,“哥不骗你。”
傻小子揉了揉脸,努力把笑容最大化,冲饭东哥问道:“这样行吗?”
赵凤声看着跟哭没啥两样的笑脸,表扬道:“很好,不过可以笑的再灿烂一点。”
傻小子忽然垂头丧气道:“俺真笑不出来。”
赵凤声没有再勉强傻小子,因为这一刻,他自己也忘记了该怎么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