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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一起装糊涂(1 / 2)

 洪达拉开始还坐在河岸上,后来被浇了一身水,从头到脚湿成了落汤鸡。

伏荏苒抱着装鱼虾的木桶笑得前俯后仰,十分得意,可还没等她得意多久,一个不备就被洪达拉偷袭,整个人栽进了河里。

水没头顶,呛了好几口水,差点被一条小虾堵住了嗓子眼。

孩子们被她狼狈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全部围上来朝她泼水,将她刚顺畅的呼吸又堵了回去。

洪达拉也不落后,报复性地用水桶往她身上泼,每一下都带着强劲的冲力,砸的伏荏苒直趔趄。

这里正玩得激烈,有人从远处急匆匆跑来,边跑边大喊着洪达拉。

洪达拉闻声转头,抹了把脸,这才看清岸边来的人是院长,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本该在桃花春庄的田光丰。

洪达拉心里咯噔一下,从河里上来,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你怎么也出城了?”

后一句问的田光丰。

田光丰没理会洪达拉,快走两步搀扶住正要上岸的伏荏苒,满脸急色地道,“主子,皇家禁卫军又把桃花春庄给围了。”

田光丰脸色看着还很苍白,伤还没养好就急匆匆赶来这,伤口早就裂开了。

伏荏苒眸子一沉,声音都不自觉冷了许多,问道,“怎么回事?”

田光丰一脸茫然地摇着头,“小人也不知道,是弗諼侍卫让小人来找主子的。出城的时候小人瞧见大批禁卫军往桃花春庄去,全副武装,气势汹汹的样子。”

这时,院长身后另一个男人交给伏荏苒一封信笺,“这是庄主亲笔手书,让属下一定要亲手交到县主手中。”

伏荏苒盯着那信笺愣了一下,快速打开。

信上书,太后收买了禁军副统领,圣驾刚刚出城便包围了桃花春庄,看样子要彻底与桃花春庄撕破脸皮。

太后的目标是伏荏苒,很快就会找到慈幼院,让她立刻往皇家围场的路上拦截皇上,与皇上一同去围场。

洪达拉伸过头来也将信上的内容看了个清楚。

但只有伏荏苒认得,这根本不是庄主的手书,而是弗諼的字。

“皇上和太后辰时就出发了,我们动作要快些才能赶在他们入围场前见到皇上。”

伏荏苒赞同地点了下头,快步往慈幼院跑去,跑出不远又突然停下脚,方向一转直奔村里的马厩。

“县主,您衣服还湿着,换一身再走吧。”

院长出声劝到,他没想到这个在慈幼院呆了三天的小姑娘居然是县主,回想这三天自己未曾有怠慢的地方,心下才稍安。

“不必了,这身模样正好。还请和村长说一声,我们把村里的马借走了,改日定会送回。”

她要装作在外流浪多日的模样,现在这乱糟糟的样子才符合形象。

院长应声道,“县主放心,在下定会转达。县主一路顺风。”

话刚说完,就听见身后一阵马蹄声,熊平司徒骑着大马,拉住缰绳停在大家面前。

伏荏苒飞身上马,看了熊平司徒和赶来送信的男人一眼,道,“我和田光丰两人去便可,带着你们不好解释。”

男人解释道,“庄主有令,在您追上皇上之前,让属下和熊平司徒随行保护。”

伏荏苒心领神会,意味深长地看了田光丰一眼,没有拒绝。

四人一人一骑,行上官道,快马往皇家围场追去。

此次春猎选在了离暮城最近的皇家围场,出城不过五十多里,半天便可到达。

伏荏苒几人快马加鞭,比冗长缓慢的圣驾自然要快的多,半天的路程缩短到了一个时辰,终于赶在皇上之前到了围场。

伏荏苒绕了小路,率先等在围场外,远远瞧见缓缓而来的队伍,激动地挥舞着双手从密密麻麻的草丛中冲了出来。

衣裙脏兮兮的,头发也凌乱地披在肩头,喜极而泣得模样就像个疯婆子,让人看了就想躲得远远的。

田光丰也将衣袍抹地又脏又皱,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般,同伏荏苒一样又喊又叫地挥着手臂。

两人一冒头便被驻守围场的官兵发现了,一窝蜂围上来将他们控制住。

为首的领头胆战心惊地道,“皇家围场,何人胆敢擅闯。若惊扰了圣驾,万死难辞。”

领头恨恨地瞪着地上的两人,差点就被他们连累了,这要惊扰到了皇上,他的脑袋都难保。

当即就让人把这两个乞丐带走审问,就听那女人大喊,“我是云桑县主,我要见陛下。”

伏荏苒被两个官兵擒着手臂按在地上,横在后脖上的铁臂快把她的骨头压断了,疼得她冷汗直冒,说话都费劲。

田光丰同样被死死按压在地上,脸紧贴着泥地,可以清楚看见在草丛中钻爬的蚂蚁。

“大胆,我家主子是县主,你们不要命了吗,快放开我家主子。”

田光丰横眉竖目地冲领头人喊着,得到的却是一记铁拳,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

伏荏苒恨不得也给田光丰一拳,这个时候嚣张个什么劲,能屈能伸懂不懂。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仰着脸重复道,“我真的是云桑县主,我要见陛下,劳烦你帮我通传一声。”

领头人刚听到她是县主时惊了一下,而后便是满心满眼的怀疑,猜测她话的真假。

云桑县主失踪自不是什么秘密,为了找她连城都封了,却根本没找到人。

许多人猜测云桑县主已然遇害,却没想到她会在城外。

伏荏苒看出他的怀疑,努力后仰着脖子望着他道,“你不防帮我通报一下,是真是假立马便知,等见到陛下,定会重赏于你。”

领头人依旧不动作,若此人真是云桑县主,他自然是立了功。

但若她不是……

伏荏苒看这领头人竟这般胆小,出声建议道,“我有一信物,你拿给陛下身边的余公公看,他定能认出我。若我骗你,你也不必担心被责罚不是。”

领头人神情松动,示意手下松了手,横在伏荏苒脖子上的铁臂终于挪开了。

伏荏苒痛苦地低吟一声,挣扎着爬起来,递出一包酥豌豆。

领头人脸色一变,以为伏荏苒是在耍他,当即就想扔了那包酥豌豆。

伏荏苒率先按住他的手,先发制人道,“我人在你手里,你有何惧。飞黄腾达的机会就在眼前,端看你抓不抓得住。”

最后一句话,稳准地戳到了领头人的软骨上。

他犹豫半晌,五指慢慢攥紧,终究揣着那包酥豌豆往皇上车驾而去。

伏荏苒扶着田光丰的胳膊站了起来,稍稍整理了下仪容便静静等待着,不稍片刻,离去的领头人便快步回来,边走边给身后人领路,模样恭敬至极。

伏荏苒看到他身后的余公公,高提着的心这才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惊动了中常侍,或者提前被太后的人察觉,那她怕是马上就要到阎王殿里排队了。

不过幸好,来的只有余公公,看来并未惊动他人。

余公公瞧见伏荏苒后先是愣了一下,都有些不敢认,县主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县主不是一直呆在桃花春庄吗,应该过的很好才对。

不过他脑子灵敏,很快就猜测到其中的原因,面不改色地快步上前行礼,“小人参见县主,县主您可算出现了,您没事实在太好了,陛下一直担心着您。”

领头人见伏荏苒果真是云桑县主,心中喜不自胜,赶忙跟着一起行礼。

伏荏苒端着身份应了一声,“都起来吧。我在城外躲躲藏藏这些时日,陛下想必担心坏了,先带我去见陛下。”

余公公连连应声,上前搀住伏荏苒的另一边。

伏荏苒走路都有些打摆子,脖子和手臂疼得发僵,动都不敢动一下,腰杆和双腿因为快马加鞭也疼得厉害,确实得人扶着才能走。

领头人瞧她一脸痛色,心中懊悔不跌,早知道就小心伺候着,县主可千万别记恨上他。

圣驾队伍眼见就要进入围场了,一行人加快步子去追,田光丰却渐渐慢下速度,捂着肚子道,“主子,小人内急,想去方便一下。”

余公公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小人已经告知陛下找到了县主,陛下正等着县主呢,你还是先忍忍的好,免得被人以为通风报信。县主现在处境,可容不得半点闪失。”

余公公此言已是毫不遮掩,直接将‘通风报信的细作’的帽子扣在他头上。

田光丰脸色发白,下意识便去看伏荏苒的神情,见她并无特殊反应,这才稍稍安下心。

田光丰没能去方便,直接跟着去见了皇上。

伏荏苒突然出现在皇上眼前,皇上整个人都惊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云桑,你怎么在这?”

接着直接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田光丰这才恍然大悟,余公公是故意诈他,根本没有把找到县主的事告诉陛下。

伏荏苒一见到皇上就开始哭,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就是不发出一丝哭声,隐忍的样子又倔强又可怜,看得陛下一阵心疼。

“你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朕派人满城找你,怎么都找不到。你是被谁抓了去?你受苦了。”

皇上也不嫌弃她脏兮兮地模样,用手顺着她脸颊边的乱发,用手绢不停替她擦着脸。

伏荏苒垂着眼睑不说话,一个劲地摇头,像是有说不尽的委屈,苍白柔弱的模样好似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这副娇弱姿态皇上倒是从不曾见过。

余公公适时开口道,“陛下,县主流落在外多日,想必又累又饿,不如先让县主休息一下,整理好了心情再问也不迟。”

皇上蹙紧眉头,想要揽住她的肩膀安慰,被她不动声色地避了开去。

皇上开口道,“你说得对,先让云桑休息,其他的之后再说。”

接着亲自将伏荏苒扶上了自己的车架,停顿的队伍又缓缓行动起来。

直到队伍动起来,一直处在恍惚状态的中常侍才一下子清醒过来,心一个劲地下沉,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立马将此事告知太后,寻了个空档便悄悄往太后的车架而去。

太后此时正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心中计算着此刻禁军副统领应该已经将桃花春庄的人都抓起来了。

皇上准备抛弃她,那她又何必再为皇上考虑,何必再管暮国将会如何。

她只想伏荏苒死,只想那个女人后继无人。

得罪圣殿又怎么样,大不了丢了这条命。

她没有什么好怕的,她已经一无所有了,能拉上伏荏苒和整个桃花山庄陪葬,她一点也不亏。越想越期待,心情也神奇地越发平静,就在这时,中常侍的声音在车外响起,低沉又慌张。

“太后,云桑县主回来了,正在陛下的车架上。”

哗——

手中的手串被扯断,珠子哗啦啦撒了一地。

太后一下子睁开眼,布满岁月痕迹的瞳孔里迸射着刺骨的寒气。

“她怎么出的城?”

压抑到极致的声音从车帘里飘出,中常侍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县主三日前便出了城,是从长溪村直接过来的。”

砰——

又是一阵瓷器摔碎的声音。

中常侍知道太后此时必然震怒,精心的计划全部化为烟雾。

马车内的太后笔挺着脊背,摊放在身侧的双手却不住地颤抖。

小几上的茶具被摔得七零八碎,瓷片彈在她的手背上,滑出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孤注一掷策划的计划,却不想被她好运地躲了过去。

连老天都在帮她,不公平,太不公平!

幽怨的戾气充斥着周身,太后咬紧了牙关,如同索命无常,阴鸷邪气。

躲得过一次、两次,不信她永远都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太后调整呼吸,重新拿出一串手串悠然把玩着,心中已有了计算。

春猎时间那么长,还有的是机会。

“晚上让那人来见我。”

太后突然出声道,中常侍默了一下,垂首应下。

那颗棋子藏了许久,终于要动了。

手串上的珠子饱满莹润,摸起来温润光滑,太后重新闭上双目养神。

既然伏荏苒命硬,她不介意陪她再玩几天。

总之,伏荏苒不死,她绝不罢休。

伏荏苒‘累’地睡了一整天,醒来时天边的火烧云铺成开去,弥留最后的明亮。

她一睁开眼率先看到的是张意外的面孔,韩太妃满是担忧地望着她,见她醒过来,眉目间渐渐晕开了温和的笑意。

“醒了,饿了吧,先吃块点心垫垫,饭菜马上就来。”

韩太妃给她背后垫了个枕头,递上一碟绿豆糕,心疼之色表露无疑。

伏荏染则是微瞠,”太妃,您也来猎场了?”

据说韩太妃已十几年不曾出宫,便是燕王娶正妃、诞麟儿也不曾出过宫,现在却是破了例。

韩太妃替她理了理睡乱的头发,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道,“你平安回来,我如何能不来。看你没事,我也就安心了。”

韩太妃是听说她狼狈出现的消息,专门从宫中赶来。

伏荏染心头感动不已,韩太妃对她是真真的好,即便外人都道韩太妃清冷无情,只有她自己知道,韩太妃给予了她如同母亲般的慈爱和关怀。

鼻头莫名有些酸涩,眼眶变得湿润。

伏荏染拉着韩太妃的手,什么也没说,千言万语都从她落满星辰的眼睛中自然流露出来了。

伏荏染睡了一天确实饿了,吃了两块绿豆糕还是不够,还想吃第三块,被韩太妃打了一下手,将碟子端走了。

“点心别吃太多,败胃口。”

伏荏染吮了一下手指上的残渣,下床到窗边的茶案边坐下,一直拉着韩太妃的手不放。

“这段时间……让您担心了。其实我……”

韩太妃突然截住她的话头,“有什么话等吃饱肚子再慢慢说,不着急。”

一队宫人正好从外面进来,领头的正是韩太妃身边的佩芸嬷嬷。

饭菜布好,伏荏染看着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垂涎三尺,拿起筷子就想开吃,却被韩太妃拦住了。

“你先等等。”

说着朝佩芸嬷嬷投去目光,佩芸嬷嬷了然的颔首,唤了一个宫人上前试菜,每一个菜都尝上两口,连米饭也不落下。

等尝过菜,又等了一刻钟,那宫人依旧无事,韩太妃这才示意伏荏染可以吃了。

这番举动后,伏荏染的胃口瞬间降了一半,面前的菜肴也失去了诱惑力。

“我现在回到太后眼皮子底下,也不知是更危险还是更安全。”

韩太妃平淡如云地勾了下唇角,又很快隐去弧度,“围场这些日子佩芸负责你的吃食,生活起居便与我一起,我看谁能把心思动到你身上。”

韩太妃语带傲气,这是伏荏染从不曾见到过的一面。

不用明言两人也能心领神会地知道她指的是太后。

韩太妃这是用自己做防护墙保护她,替她抵挡那些看不见的阴谋诡计。

伏荏染心头又是一暖,正想道谢,突然有人通传——皇上来了!

伏荏染和韩太妃刚起身,皇上的明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急匆匆地迈过门槛大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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