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行凑近公子翡,仿佛瞧着动弹不得的猎物,幽幽道:“……不过,程英嘤,家主千万别肖想,否则……关中铁骑十日内就能踏平江南。”
南字刚落下,赵熙行就松开了手,瞬间换成了温柔的力道,大笑:“开玩笑,玩笑!本殿这些年勤于习武,请家主指教嘛!来日酒席不醉不归,本殿准备二十年的好酒,家主定要出席啊!”
公子翡脸色异样。应下这桩酒宴,就告辞离去,出了夹镜鸣琴阁,他回头望了眼被掐断在红铜门后的缃色身影,吁出一口浊气。
“家主,方才可有伤着?”苏仟连忙上前来,满脸担忧。
“无妨。不过是试探,没用真招。”公子翡摆摆手,又轻轻一笑,“不过,我堂堂江南之地,东宫真想来真招,也得掂量下吧。圣人第一个就得挡在前面。”
苏仟却脸色愈发凝重:“可听闻东宫连圣人之意也都忤逆过,怕不是真对我江南……”
“他敢么?或者说,哪一朝哪一代的君王敢过?”公子翡打断话头,眉尖腾起炽盛的傲气,“君王之道,在于诛心。这东宫并不是真想对江南如何,而是先诛了我这江南之主的心,来个下马威。”
苏仟一愣:“东宫年不过廿五,怎如此老谋深算?”
公子翡笑笑,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有一丝欣赏:“这才是合格的皇太子,或者说,合格的未来君王啊。”
苏仟若有所悟,回首夹镜鸣琴阁阖上的大门,带了忌惮:“家主此次进京,也是听闻圣人病重,想来亲眼瞧瞧这未来君王如何。如今看来,是满意?”
公子翡眸色一沉,挑眉:“作为臣子,我满意。但作为公子翡,呵,定论尚早。”
“家主!帝宫比不得江南,小心隔墙有耳!”苏仟紧张,慌忙四下张望。
公子翡无所谓的耸耸肩,似乎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微眯了眼:“不过,小十三么……”
后半句话湮没在敲锣打鼓的热闹里。想来夹镜鸣琴阁的器乐清点俱备,戏班子已经排起来了,为不日后的唱折子做准备。
西皮流水,宫商角徵,盛京繁华烟云梦。
帝宫另一端。教化堂。笙箫却仿佛传不到这冷寂之地,程英嘤一动不动的坐在檐下,耳朵竖得老高,才隐约听到云锣板鼓声。
“要唱戏呢。好像是《天仙配》?不对,《白扇记》?”程英嘤尖着耳朵,辨识着若有若无的调子,“全都是黄梅戏的折子?”
顿了顿,她又笑,眉眼都弯起来:“是他的做派。人走到哪儿,都能自己杵成一座江南。”
是啊,是他,那个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镌刻着江南的男子。
我的小十三。只有他会这么唤她。
“是你么……如果是,为什么不愿再见到小十三呢。”程英嘤忽的敛了笑,荒荒一句,千头万绪搅得心里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