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便是认声错,又有何难?一个女儿家做出这种事,本就是离经叛道,父亲已经算轻的了!”沈钰急,偷偷戳沈银胳膊。
沈银放下手,深吸一口气,拜倒。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始终没掉下来:“女儿自知辱没家门,愿意断绝名分,自此辞去。以免天家怪罪,牵连沈氏也。”
沈圭一愣。眉头攥得更紧了,长吁短叹心都要碎了:“老夫已经封锁了消息。暂时天家还不知道这事儿。老夫会对外宣称,你身子不好,禁足修养……这期间你就在祠堂省罪,老夫上下打点下,探探口风再说吧。”
沈银默然。忽的又加了句:“父亲,女儿和他,真无可能么?”
“你已经默许了天家,就算身子要不得了,烧成灰也是天家的鬼!”沈圭才平下去的怒火又燃起来,赤红着眼冷哼,“……除非,除非五月梅花开!”
五月梅花开。
这一句近乎绝望的话,却让沈银眸底一亮:“当真?”
“阿姐你痴了么?哪有梅花夏天开的。还是诚心省罪,祷念天家仁慈吧。”沈圭还没应,沈钰就在旁边无奈的接了话,又好笑又心急。
旋即二人就步伐沉重的出了祠堂。砰,铁锁锁上,能听见外面家兵把守,锁里灌铅的喧哗。
祠堂里一片死寂,顿时就只剩下茕茕鬓影。
沈银却漫开了笑意,抬眸,向着祠堂墙外偷偷探出来的脑袋道:“你都听见了?”
薛高雁一个翻身,坐在高墙上,晃悠着腿儿应:“五月梅花开。记下了。”
“你那边的事儿不管了?千里迢迢的跟着我来。要是被父亲发现,便是五月梅开也无回转了。”沈银揶揄。
“我自是担心你。女孩子家做出这种事,纸包不住火,不知道沈圭如何待你,所以跟来。”薛高雁面色凝重,却看向女子的目光,温柔到极致,“不过如今看来,似还有余地。”
薛高雁言罢,脚一跨,便要出去,沈银微惊,叫住他:“你这就走了?去哪儿?”
“去准备五月梅花开啊!”薛高雁一笑,露出两行大白牙。
沈银一愣:“我原以你说说。你还真有法子?哪有梅花夏天开的。”
薛高雁的目光缥缈起来,仿佛透过如烟的岁月,看到回忆里那个南下的御史郎,还有送他千里泪一滴都没淌下来的女子,做梦似的。
她说,听闻南国暖,愿君前绮窗下,来日梅开早吧。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若干年后归来,在她轿子经过的路边轻轻一句,你说的对,南国暖,梅花开得早些。
一晃啊,就到了如今,梦里梅花开遍,惊醒黄粱枕。
“陌上花开,轩车缓缓归。”薛高雁笑了,“阿银,这是我薛高雁,献给你的忠诚和誓言。”
沈银乍然红了眼眶。
于是若干年后,五月梅开,人间情深难猜,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