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个奴才,竟敢隐瞒皇帝病情?!反了,真是反了,于国于君,这都是大罪!谁给你的胆子?!陛下真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么!!”
众矢之的。天子专属的羽林卫刀出鞘,刀光已经逼近了女子的咽喉。宫人们看女子的目光,也如看一个死人。
然而罗霞只是淡淡跪着,半个字不辩的低头,将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了刀锋下,意料之中的,来了,就没给自己退路。
“奴才确实隐瞒,有罪。请殿下和娘娘责罚,奴才绝无怨言。”
“那就好办了。”赵熙行咬了咬牙关,没有任何怜悯和迟疑,阴阴一字,“杀。”
羽林卫的刀锋转瞬而去,眼看着就要血溅三尺,御榻上明黄色的身影微微一动,虚弱的声音响起:“……住手。”
赵熙行一愣。旋即大喜,扑通跪倒在地,膝行到榻前,抖着音儿道:“父,父皇……您醒了?”
太医署诸官立马拥到御榻前,又是开方子又是把脉,挤成一团。刘蕙喜极而泣,赵熙彻也奔到榻前,又哭又笑的喊父皇。
赵胤醒了。虽然面色苍白,但气息均匀,说话也有了中气。
阖宫愁云一消而散。欢笑和惊喜如融化的饴糖蔓延开,将帝宫泡在了金黄里。
而赵胤睁眼,便被这金黄刺得挡了眼,自嘲的笑笑:“多好的日光啊,五月了……怎么像从地狱里走了一遭呢。”
“陛下逢凶化吉,自有上天庇佑,阎王岂是敢收真龙天子的。”刘蕙拉住赵胤的手,盈盈抹泪。
赵胤笑,目光穿过层层叠叠围上来的宫人,落在跪着请罪的罗霞身上:“起来吧。朕,赦尔无罪。隐瞒一事是朕授意,与旁人无关。”
赵熙行微惊。却还是多看了罗霞几眼,谨遵圣旨,刘蕙则脸色有些异样,目光灵巧的在罗霞和赵胤中间一转。
“看来陛下对罗霞姑姑看重,不如趁此就让她长伴君侧,伺候陛下吧。”刘蕙掩唇巧笑。
罗霞一惊。才起身又慌忙跪下,连道“皇后折煞奴才”,赵胤却有片刻沉默,眸底千万种波澜涌现,最后定格在一抹平静上。
“此女本是东宫姑姑,不过是忠心聪慧,才得朕重托。”赵胤看向赵熙行,冷淡的挑眉,“东宫的人,朕可不敢要。”
“儿臣不敢!若是父皇青睐此女,儿臣立马把她调去御殿!”赵熙行还没为父亲苏醒高兴到半刻,就又一个激灵,浑身如坠冰窖。
“不敢?朕若是晚半刻醒来,此女的脑袋就滚在地上了。”赵胤冷笑,当着阖宫面儿,对赵熙行没有丝毫好脸色。
于是欢笑声戛然而止。寝宫重新被冷雾笼罩,宫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心里暗自为东宫叫冤。
赵熙行静静的跪着,脊梁挺直,不辩解,也没有求饶,依旧风平浪静的好风度,却只让赵胤瞧得更不顺眼。
于是赵胤干脆将火洒在太医身上。从被窝里伸出脚,咚,踢在太医首席身上:“听好了!此事不许宣扬!对外就说老子偶染风寒,歇歇也就好了!若有半个字传变了样,老子教你们好看!”
太医首席扑倒在地,来不及扶正乌纱帽,就吓得匍匐领旨。实则心里嘀咕,圣人总招前朝太医署首席,那个酒疯子孙老头来瞧病,他连圣疾的病因都不知道,想传也没得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