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嘤眉梢一挑。再盯着那个方向,那个“王八脑袋”就再没伸出来过。
俨然铁了心,她瞧,他就躲。
“姑娘,您瞧那家铺子的裙衫好看否,反正您小住这几日,总得有换洗衣物,咱去瞅瞅?”适时的,豆喜的声音传来。
他见程英嘤盯着身后的方向,不知怎的,脸都紧张白了。
又是劝女子那家衣帽铺不错,又是道这家钗环店上佳,一个劲儿要把女子拉走。
程英嘤收回视线,似笑非笑的瞧了豆喜一眼,也没说什么,便走近了铺子瞧裙衫。
“哟,姑娘,咱铺新进了一匹桃花缎,绯红如霞,制来春衣美得很!瞧您这通身贵气,只有这种料子才配得上您!”
掌柜的眼珠子滴溜一转,就察觉出程英嘤气度不凡,立马将压箱底的好布拿出来,夸得天花乱坠。
“几文?”程英嘤不置可否,意味深长的瞧向豆喜,“……几文也无所谓。反正豆喜,哦不,那个人也都会帮奴付的。”
掌柜的听出端倪。瞥了眼豆喜手里缎子绣竹的精美钱袋,立马热情高涨:“……这位小爷,您瞧这布,岂是几文能打发的?半两银子一匹!在下还怕要低了,害了您家姑娘的身份!”
“半两银子一匹?!”
豆喜直接叫了出来。
他能肯定这价是刚刚抬的,岂止是漫天要,简直是窜天冲了。
豆喜满脸怒火的要理论,却见程英嘤伸出一只手来拦了他,笑得贼:“他说这一囊钱都要花完……反正不缺钱,又计较半两作甚?”
豆喜唇角跳了跳。总觉得女子这话有故意的成分,但想到那个“有钱人”的命令,好像也没错。
遂肉疼的掏出碎银,买了裁衣的桃花缎,便要携女子去衣帽铺,顺路量了尺寸。
掂着银子的掌柜笑得红光满面,夹道欢送,转身回去嘟哝了声“人傻钱多,真是开眼界了”。
就算没花自家钱,豆喜也满脸冤,程英嘤朝那绸子钱囊努努嘴:“豆喜,本姑娘可是会花钱的,这一路逛下去。专挑最贵最坑人的买,你确定银子够?”
豆喜老实巴交的验了验,一拍脑门,便本能的转身往身后跑,想去多要点银子。
可还没迈出几步,就感到背心一股意味深长的注视,他慌忙转回身,窘迫的挠头。
“没……没有旁人,银子都是奴才的……姑娘说笑了,找谁要银子去……”
“编,再编。”程英嘤抄着手瞪他。
忽的,一阵微响,是碎银碰撞的声音。
不远处的巷弄角,一只手幽幽的伸了出来,掌心掂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见二人看过来,那手掂得更起劲。生怕二人不知道似的。
豆喜僵了。啪,打了自己个脸。
程英嘤冷笑:“哟,闹鬼了不成?还是个送财鬼。”
话音刚落,一个戴斗笠的脑袋小心翼翼的从墙后探了出来,刚好撞上女子的视线,又咻的缩了回去。
唯独把伸出来的手抖了抖,钱袋哐当响。
程英嘤什么都明白了。
这种死要面子的心性,葫芦嘴里倒不出汤圆的脾气,除了那天下一顶一的圣人,还有谁能自己找罪受,也受得欢的。
程英嘤瞥了眼正努力装眼瞎的豆喜:“还不去把银子拿过来?我瞧见糕点铺好,准备买个十几斤哩!”
豆喜如蒙大赦。慌忙小跑过去,从那掌心上取了银子,一掂,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