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哥儿,想从战场上血当水喝的我们手中跑?”
赵熙彻头皮一麻,正想开罪两句,便感到一个大力,霎时天晕地转,脑袋就撞到了雪泥上,金星迸射。
旋即,温热的血就流到了眼角。
“各位军爷,好汉,大哥,英雄,你们要什么东西,只要放我回去,我向父……爹娘他们求求,绝对拱手送到……!”
赵熙彻的话头掐灭在一声惊呼里。
腰背上挨了一记臭脚,少年像陀螺般飞出去三丈,最后栽在雪地里时,鲜血和泪就冲得嘴里一片咸腥。
他毕竟才十八岁,天潢贵胄养尊处优,何时见过这种架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顿时人就绷不住了,手脚眼唇哆嗦成一片。
一把血一把泪的坐在雪地里,失去知觉的小脸被抹成了个红白花。
这番吓懵的样子,自然引来山匪的嘲讽,呸,往少年脸上啐了口痰,胜利者般的准备将他绑到麻袋里。
然而,为首的那个手还没碰到赵熙彻,便感到心窝上挨了一个重力,这次轮到他,陀螺般的飞出去三丈,眼斜口歪的爬起来时,山匪们的刀剑已齐刷刷对准了一个方向。
雪地里,玄衣如松,巍巍伫立。
一个背影挡在了赵熙彻面前。
手举一把长刀,刀未出鞘,铜首还在颤动,显然是方才掷出刀鞘,击中了那人心窝。
赵熙彻忽的就清明了,旋即眼角眉梢绽开了一个大笑——
“阿巍!”
他挣扎着就要从雪地里起来,想跑到他跟前去,让他看看自己受的“委屈”,却听得男子低低一句:“殿下就在那儿,呆好了。”
赵熙彻一愣,脚步还没缩回去,然后那个玄衣男子就动了。
那一瞬间,他的视线里就剩下了一个字,刀。
玄衣俊影如风闪过,松枝上簌簌的雪还没落地,刀鞘就打在了山匪的心窝,雪地里一个个雪窝子,是仅存的能让人眼力跟上的痕迹。
砰砰砰。一声声击打,伴随着惨叫和咒骂,玄衣猎猎卷起雪风,没有丝毫凝滞。
林间飞雪激荡,朦胧了那个身影,唯一见得一双冷目,携裹着雪亮的凛光,刺穿霰雾,也仿佛瞬间刺穿人心脏。
山匪们发出惊恐的大叫,彼时得意洋洋的脸,已经惨白到如砧上的死鱼,无论如何摆尾翻腾,下一刻刀鞘就如闪电飞来。
砰。肝胆俱碎。
赵熙彻眼睛都瞪酸了,也不舍得移开半刻。目光追随着玄衣身影,满足得心呀怀呀都闷堵起来。
除了唯一的古怪:刀鞘。
男子没有出刀。仅仅是使出刀鞘,以重力打得山匪退却而已。
半盏茶的功夫,林间恢复了寂静。风雪打旋儿,还未落地。
站着的人就剩了一抹玄衣。长刀虽未见光,却似有无形的刀光,不散在天地间,教人胆寒。
而十来个山匪们,并未见红,只是倒在地上呻吟,想来骨头从里断了。
“阿巍!你为什么不出刀呢?”赵熙彻解气,一边朝每个山匪踩一脚,一边不解地向玄衣男子喊。
阿巍回头来看他,见得后者满额头血,胸口有刹那喘不过气来。
“看他们的打扮和路子,是年纪大了,从军里出来的将士。怕是以前效力东周的……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赶尽杀绝……殿下,过来,臣帮您看看伤。”
男子撕下衫子,蹙着眉尖,唤那忙着踩人的少年,方才冰冷的刀客瞬时温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