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底,就一根炒茭白。一根。
赵熙行抬眸,见得花二笑:“晏公子,百姓家比不得宫里,南方来的茭白可是稀罕物。今儿专门为您准备的。可现下就只剩一根了。公子莫嫌弃。”
言罢,花二放下碗,就把其他菜碟推远,让赵熙行面前就剩下孤零零的一根茭白。
花三阿巍婆婆挑挑眉,这故意得也太明显了。
让堂堂皇太子就吃一根茭白下饭?
好在饭管够,不然不是僭越,而是酷刑了。
赵熙行却没说什么。依然很认真地把茭白夹成小段,细细的品,细细的咽。
一根茭白也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架势。
花二一团火出在了棉花上。心里憋屈,咚一声坐下闷头刨饭。
忽的,阴影靠近,等花二反应过来抬起头时,一张俊容已经充斥了她的视线。
本就好看的线条近在咫尺,于是每一寸好看都放大,愈发添了分摄人心魄的动容,直突突地往心尖钻。
直让人感叹,明明芸芸众生都是泥捏的,为什么偏这副皮囊出众得紧。
赵熙行。
他不知什么时候凑近了过来,撑着上半身,低头凝着花二,淡淡竹香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将女子整个笼罩。
这就跟半夜飞到你脸上的蚊子一个道理。
无声无息,瞬息之变。
阿巍哐当一声大刀出鞘。婆婆翻箱倒柜就要去拿剪刀。花三则眉间噌一声腾起了股寒气。
正主儿的花二僵着。距离太近了,她怕自己一动,就能撞到那张脸上去,事儿就更大了。
赵熙行则脸色平静得很,眸子深处却燃起了两簇火苗,幽幽的,烧得火热。
花二被这样的瞳仁锁定,心都要被烧化了似的,就更动不了了。
良久,赵熙行轻轻一句:“你……在生气?”
被压低的男子语调,带了分腻。
花二顿时从指尖到脑门顶一哆嗦。
不过这一本能反应,她也缓过神来。
重点是……赵熙行现在才发觉出来她在生气?
她不知道该说他没眼力劲儿,还是熟读圣贤书脑子却迟钝,果然那个“廿四了还没碰过女人”的传言十二分不假。
不管花二脸色几变,赵熙行依旧咫尺间地凝着她,耐心地等个答案。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被这样一张脸,像个孩子般执拗地锁定,花二的火气硬是一点点被磨了下去。
她低头,绵绵吐出一个字:“是。”
得了答案,那眸底划过丝满意,赵熙行坐了回来,全然不顾花三他们已经要杀人的目光,竟又端了碗,干脆坐到了花二身边。
条凳本就不长。如今两个人挤一张,身子腿都挨在了一块儿。
花二震惊地看向男子。今儿是什么风向变了么?
曾经高贵不可侵的圣人,怎么变成了黏着人走的小狗?
花二正欲说些话,正好赵熙行看过来,正色道:“食不言寝不语。用膳。”
这下,花二或惊或劝的话都被塞了回去。
忽的,咚一声,大案晃动,瓷碗瓷碟乒里乓啷响。
原来花三也端了碗,一把坐到了花二另一边,狠狠地刮了赵熙行一眼,气势惊人。
条凳挤了三个人,就更挤了。三人只得挨近,手肘都施展不开。
最苦的是花二,被夹在中间,十月天儿了,她却热得开始冒汗了。
赵熙行的目光略过花二,看向另一端的花三,正好花三也看过来,两人目光碰撞的刹那,空气中顿时爆起了火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