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雨来的那么的毫无预兆,哗哗的落个不停。
雨滴从红瓦青砖漫入到宫阶之下,整个皇宫内外,一瞬间被这萧索的秋雨打乱了所有的步伐。
小宫女和小太监们加紧脚步,将御寒的暖炉在各个主子的宫中升起,舒缓身体寒意的暖汤,也都端上了火焰初起的炉灶。
可往日里那位最受帝王宠爱的九王爷赵煜,却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长生殿外、正德门前。
他虽看似低眉垂目之态,却掩不住一身孤傲之气。
清澈冰冷的水滴,如水帘一般沿着他光泽的墨发快速滑落,越过他白皙的两鬓,划过他笔直的腰背,最后,浸入那灰沉沉的皇宫青砖下。
过往忙碌的宫人们,将他孤寂的身影清晰的看在眼中,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去的。
并不是他们拜高踩低,而是他们真的不敢用自己的命,去触怒龙颜。
皇帝特意让张公公传了口谕,有胆敢无他旨意而接近九王爷者,杖责一百,这一百下可是会要了常人的命的。
赵煜虽然内力深厚,可当年他跌入荷花池后,寒毒入体,导致他许久都是身体虚弱的。
虽然后来,他以超凡毅力练成千寒冰针,又修得不凡内力护体。
可到底是身体底子曾经受过重创的。
若是看得见的刀剑伤,想来对他的影响不大,可今日,他偏是跪在宫中冰冷的青石砖上,一动不动的淋了一天又半宿的深秋寒雨。
饶是一般的壮年男子,受了这遭,怕是都会感染个风寒,就在子时刚过之时,赵煜已经隐约的感到了有些力不从心的无力感。
可他心里清楚,他此时不能认输,若是认了,他与仲英未来的路,就更难走了。
凌晨十分,折腾了一天一夜的大雨,终于停歇了。
守在宣德帝榻前的张公公,寻了个机会,偷着跑到长生殿外,瞧了瞧。
就怕赵煜在这寒冷之时,淋了雨,会发高烧。
看到赵煜面色苍白,气色不佳。
张公公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回了万福殿。
“你去看他了?”
他前脚才踏入万福殿外间的门,宣德帝浑厚的声音便在内间,响了起来。
张公公吓得一个激灵,立刻跪地低呼道:“老奴有罪,扰了陛下。”
“起来吧……”
“哎,老奴谢陛下圣恩。”
顺了顺衣角与长袖,张公公小心翼翼的起身,入了内殿。
只见宣德帝已经起身,穿了外衫,坐在龙榻之侧。
他目色灰暗,眼神凌厉中透着浑浊之态。
自知理亏的张公公,大气都不敢出,低首站在一侧,随时等着宣德帝的吩咐。
就在宣德帝半晌都不出声,只静静的望着墙角珐琅边嵌着蓝宝石的白瓷瓶里,插着的那株红梅时。
张公公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心疼与怜惜,斗胆出声,禀告了皇帝赵煜此时的状态,看上去十分的虚弱又无助。
宣德帝听见他竟是如此执着,整个人都已经虚弱到随时可能会晕倒的状况,却还死挺着,不肯接旨。
便只阴着一张怒气满满的龙颜,命张公公自己看着办罢了。
其实,宣德帝一直都没睡实诚,他虽然心疼赵煜,却也一直在等着他这个儿子,向他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