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东签好了字,车还没过来,常有顺“啪”的一声,又打开一瓶汽水,一边喝着一边和岳东说着话。
“小岳,刚到投诉处理组,可能有许多的不适应,谁敢给你甩脸子,你就和我老常说!投诉处理组最近在岗的不就是冯高、郑向鸿、屈磊和一个新人吗?老冯、老郑、老屈都和我是朋友,还都欠着我的人情,都得卖我几分面子。”
在岳东的记忆里,常有顺是一个和谁都觉得关系不错的人,别人说到了谁,他都表示认识,甚至说是朋友。
却不知,大部分人没真正把他当朋友,需要他提供便利的时候,嘴上答应帮忙很轻巧。他有需要,但用不着他的时候,用各种理由忽悠和推脱。
前世岳东离开景区后,曾经听袁宝骏说起过,常有顺想给未来的小舅子安排个舒舒服服实习的差事,提前半年多打招呼的时候,有十几种美滋滋的选择。
然而小舅子来了之后,那些人不是责怪来的太晚,就是说刚刚安排了人,真的假的不知道,反正有各种理由安排不了。
常有顺又去找一些平时没好意思麻烦人家的,觉得之前都欠着他的人情,不至于一个给面子的都没有。
然而,真是都没有。
有的是长时间没见面,变得陌生了。
有的是随着人往高处走,眼界变高了,早不把之前的人情当回事了。
有的是时过境迁,不是不想帮忙,真的因为各种特殊情况还不了人情。
常有顺实在是有些气愤,和一个曾经欠过他大人情的翻了脸,对方下逐客令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情绪失控,动了手,打的鼻青脸肿,薅的差点秃顶。
多亏总务科科长体恤他大龄青年的难处,让他未来的小舅子接了景区内报刊订阅和收发的工作,活不算累,还能到处转,到处混脸熟,在同学们面前有光,因为哪儿哪儿都有熟人。
要不然,未来的小舅子会恨死这个差点把牛皮吹爆的姐夫。
岳东觉得还是提醒他一下比较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但不能形容的太残酷,点到为止,要不然就有点刻意了。
“老常,那三位有可能把欠的人情当回事,但和你的关系算不上密切吧?这样的关系欠了别人的情,大多希望早一点还清消除负担。这类人情就像没打开的汽水,如果不让他们还,或者他们没机会还,会一直攒着一股劲,一旦开启,就会很快把这股劲宣泄出来,然后就是平淡如水,稍微剩一点儿原来的味道。之后可能仅限于见面打招呼,毕竟不欠你什么了。”
正喝着汽水的常有顺,含住嘴里的汽水,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没打开的汽水。
岳东接着说:“如果你提前酝酿一下气氛,就如同开瓶前摇一摇,他们还人情的气势可想而知。但你如果太早给暗示,到你迫切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可能会像开启后一直放在那里的汽水,那劲头已经消磨没了,你也就得不到反馈回来的人情了。”
常有顺点点头,“挺有哲理的,想不到喝瓶汽水都能被你联系上。”
岳东笑了笑。
“有时候觉得一些小事不值得去麻烦,怕到时候遇到大事不好意思去找人家还人情。其实让对方帮点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忙,有可能成为笼络情感、加深联系的过程,总比长时间不见面,突然求到门上好。到时候一言不合,就可能导致关系彻底崩裂,就像是汽水冷冻后有可能炸裂一样,什么样的危害都有可能发生。”
常有顺连连点头。
皮卡车来了,常有顺帮岳东把海绵垫子、木锯和自行车都放到了车上。
目送皮卡车离开后,常有顺晃悠着没喝光的半瓶汽水,陷入了沉思。
岳东回到投诉处理组的门前,刚要招呼人出来卸车,却发现冯高阴沉着脸,斜靠在门里边,就让司机按了下喇叭。
冯高像是猛然惊醒,转头一看,立刻像换了一个人,浑身干劲地跑过来卸车。
屈磊和江学鹏也出来了,岳东问清了里面没有投诉者,就让他们把那个破排椅搬出来,把排椅放躺在地上。
送走皮卡车,岳东拿起了木锯,先锯掉朽烂的那条腿,直接锯到接近前档的高度。
然后转到另一侧,把那条断了的左前腿也锯到接近前档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