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喜很生气，却也很无奈，因为罗才花说的全是事实。就连孙玉香也她娘的跟着了魔似的，还赖着脸朝张戊寅的被窝里钻。不过她可没得个好，被张戊寅一顿喝斥赶走了。也因此，孙玉香恨死了张戊寅，纯粹的由爱生恨。她那个恨，让郑成喜嫉妒得要死。</p>
想到这里，郑成喜咬着牙根发起了狠，“张戊寅啊张戊寅，老子早晚要整死你，让你祸害一整个村子！”</p>
郑成喜从张本民下手，又把他赶出了育红班。</p>
张本民回家便哭，疲惫的张戊寅微笑着，摸摸他的头，说没事儿，育红班不上也没什么，到时直接上小学就是。劳累的魏春芳也蹲下来，捏捏他的脸，说海青姐姐可以在家里教你嘛，天天都教，专门做你的老师。</p>
被这么一安慰，张本民便蹦蹦跳跳地走开了。</p>
就这么着，一家人日子过得也还不错，虽然田间劳动挣工分苦累了些，但心里滋润。</p>
麦子收了。</p>
水稻育苗早已准备好，只等麦茬翻耕灌溉插秧。</p>
各个生产队之间相互比着干，热情高涨，社员们起早贪黑都想带头完成生产任务。</p>
老孙头不用受郑成喜指示，每天都把最重的活派给张戊寅和魏春芳，童海青没有力气，给她的活倒是不重，但最脏的都给她，每天围粪堆肥。即便如此，欢声笑语还是经常从这家人院子里飘出。</p>
肉体的苦难不可怕，关键是精神上的富足。</p>
天已经很热，七月了。</p>
夏收夏种全部结束，剩下的只是田间护理。</p>
郑成喜越来越有心事，他看不得张戊寅和魏春芳恩那爱的小样，下决心要琢磨个办法出来整整他们。</p>
中午和傍晚时分，郑成喜总是躺在门口树荫下闭目乘凉，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搓灰。他习惯搓锁骨那地方，搓两下便有了灰疙瘩，便用俩指头捏起来，睁眼看个仔细。有时灰疙瘩很黑，他便骂真他娘的脏，也不知道骂谁，如果不是太黑，便安然起来，并且饶有兴致地用手指搓捏，来来回回不知疲倦，直到最后搓成极细的一条，摊在指肚上，抬起头“噗”一口气吹得老远，嘴里说着：俺他娘的捏死你！</p>
这算是件乐事，郑成喜很享受，但比起琢磨惩治张戊寅费脑筋的苦恼，显得微不足道。他总是唉声叹气，该给张戊寅安个啥罪名呢？流氓罪是不行的，现在大家已经认同了他和魏春芳的婚事，两口子过日子，就算是从早睡到晚也不犯法，所以，如果他再不依不饶，泄私愤的居心就会很明显。</p>
就在郑成喜觉得没法下手的时候，机会就来了。</p>
不在育红班上课的张本民，跟着张戊寅放牛。</p>
眼下没什么重农活可派，放牛虽是个轻体力活儿，但因为比较耗人，也不是个好差事，所以老孙头便让张戊寅去牛园。</p>
凡是老孙头忌恨和看不惯的人，全都被他安排进了生产队放牛班，童海青也不例外。</p>
张本民跟张戊寅在牛园时，经常拿棍子打牛。张戊寅对他说可千万不能把牛打伤，牛生气会伤人不说，关键是耕牛受保护，打伤了就有罪，得坐牢。</p>
童海青告诉张本民，说邻村的一位老大爷驾牛耕地，不巧被牛甩头撅倒，肋骨断了好几根，他的儿子气不过，用铁锨砍伤了牛腿，伤了腿筋，那牛就瘸了，不能干活。生产队立马上报到大队，大队又上报到公社，公社又报到县里，最后县公安局派人下来调查，把人给抓去坐了牢。</p>
张本民对此深信不疑，他不再打牛，只是跟着帮忙细心照料。</p>
连续几日阴雨，刚放晴没两天，路面还浸着仄水，空气也全是潮湿的味道。</p>
牛已经几天没有草料了，必须把它们赶到河渠边、矮坡和高丘上吃些鲜草。各生产队几乎都抽调了人员，与放牛班的人一起大清早就出动。</p>
郑建国、贾严肃那些个打趣的孩子们，也都涌了过来。</p>
张本民和童海青一起，赶着几头牛往村西南岭地上去。不过天气不作美，半中午时，雨又开始下起来。</p>
地上满是稀泥，只是走几步，脚面上便会沾满，这时要用力踢踢脚，把脚背上的泥巴甩开去。</p>
郑建国和贾严肃从前面奔了过来，他们也放了几头牛，一看下雨便逃了回来。两人经过张本民和童海青身边时，故意用力踢脚甩泥巴，甩到他们身上。</p>
“郑建国！”童海青很气愤，“你太调皮了吧！”</p>
“是他，不是俺。”郑建国笑着指指贾严肃。</p>
贾严肃带着一脸坏笑，道：“不错，是俺，俺就想把你衣服上弄满泥巴，最后穿不得，只好脱下来，那光溜溜的样儿，肯定好看！”</p>
贾严肃说完，和郑建国一起哈哈大笑。</p>
童海青不再说话，拉着张本民赶着牛继续朝前走。</p>
“童海青泥巴沾一衣，脱下来露出你的比！”身后，贾严肃手舞足蹈地叫起来，“俺看俺看俺来看，看一辈子也不厌！”</p>
张本民听得懂，虽然还不是很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知道那是很稀奇珍贵的事，可不能让贾严肃看了，便对童海青说：“童老师，衣服上有泥先忍着，不能在这里脱，否则会让贾严肃他们看到的，等他们不在的时候，你再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