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二家位于马行街一偏巷里,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几只耗子引着野猫从墙角奔过,撞到不知谁放在路边的潲水桶,酸臭的味道弥漫在巷子里。
几人一路问到仇二家门前,两扇破旧的榆木门上还歪歪扭扭贴着去年时节的对联。透过低矮的围墙望见院里一株灰皮子的梧桐树窜出墙来,在阴霾的天空下,几片残叶摇摇欲坠。
秋云几人的到来,惊动门槛外一团尘埃,四处乱飞,微明个子小,深受其害,吵着要江一流抱。江一流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把他提了起来。
正好这时有一位提着一篮湿衣服的妇人从此经过,见几人眼生,拿眼儿暗中偷瞄。秋云趁机拦下她问道。
“婶婶请问一下,这家老太太怎么不出摊了?我家弟弟,嘴馋的很,老惦记着她家梨糕。”
那妇人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拉出两步距离,把几人扫视了遍,对几人的品味作出相当大的质疑。
“那老太婆黑灯瞎火做的吃食也能入口?”
妇人撇开脸,朝着篮子里的湿衣服,仿佛在寻求它的附和。
秋云赔笑道:“小孩子,分不清好坏的。”
那妇人认可了秋云的说法,勾起嘴角,带着一种过分熟稔的亲密,凑过身来,几乎把她的脸抵到秋云眼前,她呼出的热气喷在秋云鼻尖上,叫秋云忍不住后退。
“她的东西没什么吃头,要说吃的,去我家试试,我家是马行街出了名的小吃铺,王家臭豆腐,兼卖一些油炸小食,用的都是马掌街新榨的菜籽油,保证吃了不上火不闹肚子,怎么样,要不要去尝一尝?”
她的过分热情,闹的秋云几人不知所措。他们只是想赶快打听完,还要继续追寻仇二的下落。
“改日吧,婶婶,现在这孩子正闹别扭呢,要是你不知道这老太太的去处,我们便也走了。至于你的生意,有机会再说吧。”
“她的去处,我倒是听说一点。”妇人知道这门生意今日做不成,和他们多说两句,周旋一番,不定下次来光顾她家,也是有可能的,再说拿别人的消息卖好,并不吃亏。她便娓娓道来,“我们这巷子里住的都是找些辛苦钱的贫民百姓,做的也是正经活路,你在巷口掉了一锭银子,走到巷末,掉头去找,除了风刮走,再也不能到别处去。偏偏仇二,真是咱们巷里的一颗毒瘤,他的事,不说也罢,提起来,我就心肝痛,气的天灵盖直冒气。”妇人说的激动,用手掌抚胸,抚平怒气,她写了歇继续说道,“本来他们家是一穷二白,烂泥扶不上墙的一家,谁知道哪家做父母的这么没良心,就在前些时候,竟然来了个俏生生的闺女在他家门口进进出出,后来就干脆安营扎寨,成日里,挎着个小竹篮,来街上买肉买菜买零嘴,那姑娘来过我家买臭豆腐,生的好呢,不是小门小户能养出来的圆润,不知道怎么着,就让仇二给剐回家了,真是个落进魔窟里,哭的还在后头。再来呢,不知道是被什么狗屎给砸中,人家飞黄腾达了呢,说是要去州府投奔某亲戚人家,去某户豪门里去做工,老太太是指头上的金戒指,真有拇指大。要我说,她瞎,心也瞎,她这里高兴,不知道她儿子又去哪里祸害了人,谁又倒了霉。”
妇人越说越气,她蠕动嘴唇,似要朝仇二门板吐口水,碍于外人在场,她装作喉咙不爽,清了清嗓子,继续望着篮子,继续征求它的附和。
不过她说的也没错,秋云想起尚卧病在床的程渊,心里想揪住仇二的念头更为激烈。
“我说,看你这姑娘干干净净的,以后别吃她家东西,你也没机会吃着,还是来我家,记得马行街街口,一靠近就能闻见味,王氏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
妇人扭着身子朝巷里走去,还不忘推销她家的臭豆腐生意。
秋云听见一阵吞口水的声音,微明咬住手指头,眼睛从下望上看她。
“姐,你听见没,她说吃着香。”
微明刚说完,脑袋就挨了两颗栗子。
“馋鬼。”
“走开,裘叔,我要你抱我。”微明皱着脸向裘山亭寻求帮助。
“你俩兄弟别成天打架,说实话,那玩意儿,我也有点馋了。”裘山亭伸手接过微明,谁知江一流不放开微明的两条萝卜似的腿,把他像摇篮似的在空中晃来晃去。
“秋云姐!”
这时候他知道该尊重的喊一声秋云姐,声音里带了十二分的委屈。
“把他放下来,把我们的神探摇坏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