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好事,身处京都,若不够凶狠,就一定要懂得害怕,懂得躲藏,懂得韬光养晦,只可惜了爹娘,这一趟能不能安享晚年且难说,侯逢道不忍心告诉他们那赤裸裸的现实,白发人送黑发人恐怕是老人家最难以接受的打击。
有些人要走的路注定是孤独的,形单影只的。
伴随新皇登基,接踵而来的是傅老师灭门惨案终于水落石出,这所有罪孽全都加在二皇子及其豢养的走狗身上。
民心稳定后,商业渐渐复苏,截断许久的水陆和各自盘踞的陆路逐渐放行。
秋云的生意一天天好起来。
她和吕娇合伙买了间茶楼,专供女流品名,定期举办茶话会,时而展示吕娇做的朱钗头饰,时而是秋云布庄里来的新品,自开业以来已成为县中商户之女常去之处。
她的日子好过,就有人日子不好过。
沈千去年冬天没制裁住秋云,烧了货仓后,她竟然还能相安无事的度过整个冬季,甚至新款层出不穷的面世,有好多布匹花样,他都不曾见过。
另一头,周家在布匹本就稀缺的情况,被迫为履行合同清空仓库换来一堆夏天纱装,换季的那波热潮没赶上,后继无力,收益日渐下降,周老太趁机买通账房,做了几笔转手交易后,彻底掏空长乐镇周家最后一丝本钱,摇身一变成了周家最大债主,两个不孝子,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被她拽在手心里,人依然在周家老宅住着,但店里的事情一应不再经过两位老爷手中,全归周老太管,落叶归根,她始终心里想的是如何把周氏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做好,疲于两地奔波,便把所持的的周氏布庄股份转给秋云,两家人依旧合作无间,只是不再在一个锅里吃饭。
秋云委派凌旭东做掌柜,接手周老太以前那些供布商,等到程渊帮她把蚕丝收齐,整个洛县的布匹生意的命脉就被她牢牢握住。
光秋云掌握布庄以后生意越来越兴旺,已让沈千坐立难安,她的确还算是一座小庙,可是在他精心盘算设计陷害之下还能存活的庙,就不得不让他打起精神。
眼下新皇登基,举国欢庆,正是国民裁衣庆贺的好日子。宫中京都中的贵人又要添置新衣,各大布庄接了新活,层层筛下来的,落到他们这些人碗里,也够吃个一年半载去,沈千在州府的店就接了许多生意,他一边翘起二郎腿为即将大赚一笔而欣喜,一边又为无可奈何秋云而烦闷。
这日他正由从人陪着在各家店查看。
春意回暖,他还穿着大袍子,加之身形肥大,走两步就气喘连连,额头冒出薄汗。坐在店中专门为他准备榻上歇息,两个小丫头一个为他打扇,一个就剔陶瓷罐里腌的糖梨喂他。
他躲在帷幔后面,从特意留出的缝隙里,观赏各自来店中的女流,过足眼瘾,好不惬意。
能进他这布庄的女子,非富即贵,便是颜色稍逊,也能靠打扮弥补些风韵。
“伙计,这布匹怎么卖?”
一个娇翠欲滴的女声从外头传来,沈千不由坐直身子,很可惜,只见到袅绕的背影。
“姑娘这布匹一两银子一匹。”
“那这一匹呢?”
“姑娘眼光不错,这一匹因为织物里掺了香料,做出的成衣,天然一股芳韵,要二十两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