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虎还欲和秋云多聊,周老太从门外匆匆赶来,后面跟着周管家。
看来人的样子就知道有急事,秋云找个由头把蒋小虎送走,不顾他依依不舍的神情,转身掀开布帘,和周老太二人前后脚到后院议事。
“大姑娘,大事不好。”
难得周老太老成持重的人出现慌乱的表情,周管家满腹心事更是全写在脸上。
“老太太慢慢说。”秋云请二人落座。
“涟安那边水路换人你是知道的,最近又涨了渡税,咱们的布供应一向是那边来的,这一闹增加点成本,倒没什么,咱们也还有赚头。关键现在收到消息,说是涟安的货不能往南边来,全供送去北方,涟安的货一向质量上乘价格公道,若失了的确可惜,也不至于让我们关门。听到这个消息,我转头去找陆运的供应布商,那几位是合作过很多次的老相识,可这次他们却不利索,对我阳奉阴违,始终不肯敲定,我看事出蹊跷,就派人去打听了,原来是我家老二老三联合洛县多家布庄胁迫布商不向我们供料,要把我们赶上绝路。我家那两个孽畜,哎,我真是恨不得没生这两个畜生!”
说到愤慨处,周老太气的直咳嗽。
周管家焦急地勾下身为老人家顺气。
“老太太,别为了二爷三爷亏了身子,听秋云姑娘怎么说吧。”
秋云看了两主仆两眼,没直接回答老太太的话。
“周管家,去把账簿拿来我看看。”
周管家一愣,见周老太太点点头,依言照做。
账簿送来后,秋云仔仔细细将近半年的账簿好好盘了一遍,并在纸上算番,确定账上成本是和渡税增加相匹配,盈利虽稍有下降也一直很稳定,再核算存货和出货量以及销售量都在合理逻辑范围内。
估摸老太太所说是真的,她两个儿子是真的要造反。
秋云记起,她曾和洛县最大的布庄,万福布庄老板有过来往,沈老板一张口就要秋云将周家布庄股份转让给他。
他仗着财大气粗,打坐享其成的如意算盘,哪有这种好事。秋云迂回拒绝后,他面上挂不住,言语也咄咄逼人,闹得不欢而散。此事多半与他脱不了干系。
想起这一路走来实在顺畅,前世的经验似乎让秋云在此地游刃有余。
可从前政治清明,何曾被政权夺势的血雨腥风波及,她只需要玩数字,看曲线,分析走势,在低处趁虚而入,在高出速战速决,命运攥在自己的手心中,成败全凭本事。
可现在,她连未来都看不到,何谈出谋划策。她深感历史的无情,此刻腹背受敌的她就像一条船,在汪洋巨涛中随浪漂泊不知所向。
命运的轮盘现在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秋云拿着账簿坐在椅上,久久未开口。
“秋云姑娘……”
周老太忍不住唤了声。
秋云心里堵的慌,只是抬起手,将账簿递还给周管家。两个手指头在茶几上敲来敲去。
“老太天,这是难关,您容我想想。您也想想,知子莫若母,两位伯伯有何弱点老太太您应该最清楚。”秋云用咄咄逼人的目光望向周老太,“老太太,您,应该是和我一边的吧。”
秋云锐利的目光射来,周老太本心中无愧,也忍不住为两个儿子所作孽事惭愧。
她点点头,“大姑娘,这你无须怀疑。老身知道,是大姑娘你手下留情,放过大郎。”
秋云叹口气:“老太太,您和我齐心协力是最好,希望这一次,命运也放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