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慈祥的脸上带着笑意,体贴的劝道:“慢慢喝,慢慢喝,锅里还有。”
“婆婆,这里就您一个人吗?”秋云畅快的呼出一口气,让寒冷的胃暖起来,她放下碗,和老婆婆闲聊。
“我儿子带着媳妇和娃,在草海子那边放牧呢,赶着一大群羊,十天半个月都难得回来一次。”提起儿子,老人家笑深了几分,“我也想绑住他的蹄子让他消停下来安安稳稳过日子,可他长了脚就跑。有时候我想找人说说话,可这片过路的人少,坏人少,好人也少。有天跑来一只受伤的羊,腿都走瘸了,我帮它医好了腿,还喂它吃草,替它做了一个舒服的窝,后来它的糊涂主人总算找上门来,临走时不停的道谢,非要送给我一条腊肉做谢礼,这都老早的事儿啦。你们来,我很欢迎,总算不是只听见风吹草地声,还能听点儿活人的声响。”
她刨了刨柴火,火小了点儿,汤还在开着,咕噜咕噜的翻着泡。
“水。”侯逢道微弱的呻吟打破连贯的沸腾声,他翻了个身,弄的床上羊毛毯沙沙响。
他总算是醒了,秋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从靠墙角的立柜上取过水袋,倒满向老婆婆讨来的木碗,将水送到他嘴边。他也是渴极了,煞白的脸在火光中没有一点儿血色,抿着干裂的嘴唇喝完整碗水,吃了两口肉,又睡下了。
看来这两天的遭遇,也够磋磨他的。
“姑娘,婆婆多嘴一句,这不是你哥哥吧。”
“婆婆。”秋云低下头,含着一抹娇羞,“您眼睛真毒,说哥哥,是怕您不收留我们。”
老人家理解的笑了起来:“没有的事儿,我们可没内陆人的迂腐劲儿。我的儿媳也是在战乱中捡来的,只要我儿子喜欢,没人追问她的过去。说起来,多亏了凌霄将军,我们才能过安居乐业,以前和突乌打仗兵荒马乱的日子,真是再也不想过了。还有侯大人,姑娘,你去没去过内陆,听没听过这两位官家的故事,如果有,说与我听听。我可是向往的紧。”
秋云说不出口,她所谓的了解,也不过是一知半解。
北回偶遇以前的他,阴险狠厉,道貌岸然,绝非善人,可现在,他似乎埋藏着为某种执着舍弃一切的勇气,让秋云无法去评价他的好与坏。
因为眼前老人沧桑但平和安详的面容,帐篷里令人垂涎的肉香,草地上安静啃食野草的马匹,北回风平浪静的夜,和热闹鲜活的昼,像这样平静从容的生活,牧草在风里轻轻地摇摆,河水从容地流淌在山坳间,或许都与他的坚持有关,当他的利爪,只是为了庇护,就再也称不上凶狠。
秋云看了一眼床上合眼沉睡侯逢道,打从一开始,她就是相信他的。
夜深了,秋云和老婆婆挤在一张床上,她睡的迷迷糊糊,总觉得有人在高处凝视她,可她睁开眼,却只看见帐篷顶高高的凸起,看见睡在黑夜中,像再也不会醒来的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