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勇十三岁时就送去学赶车,十七岁在外村替他寻了户将就的人家成亲,早早分出去单过。
还好张勇争气学的一手赶车的好本事,年前将自己分的烂草棚推倒重新起了六间土屋,并一个大院子,后院开辟一块地种上菜,日子倒是过的红红火火。娶回来的刘氏温柔顺从,任劳任怨,两人互相扶持十几年,刘氏虽只育三个女儿,张勇和妻子却仍恩爱如初,为躲避老母亲念叨刘氏子嗣问题,起屋时特意选在洪岩山下,离村里有半柱香的脚程。
今日这场小纷争很快被秋云化解,待奶奶远去,两个妹妹才敢从屋内出来。
“姐,你没事儿吧?”问话的是秋月,家中二妹。今年十三岁,性情温和乖顺,但是胆子极小。三岁时候曾经被张老太忘在水池边,差点淹死,虽说是无心,但是秋月心里一直提心吊胆惶恐奶奶想杀死自己,见到张老太就躲。
“大姐怎么会有事儿,以为像你一样胆小啊二姐。”说这话的是幺妹秋雨,今年七岁,是个小机灵鬼也是个马屁精,最会见风使舵。
“那你刚才怎么不出来帮帮姐姐。”秋云揪了揪妹的小辫子,看她满脸不乐意的样子,可乐了。
“姐!人家的辫子。”秋雨刨开自己姐姐的魔爪,摸着没几根头发的小揪揪,噘着嘴说:“因为我知道你腻害啊!才不怕老虎婆。”
“小丫!你说啥呢!”刘氏从内屋出来正听见秋月说这话,立刻训斥道:“说了多少遍了,不许这样说你奶奶,她怎样都是长辈,老……算了!去,把昨天的衣服洗了。秋云,秋月,谁也不许帮她。”
“好嘞,娘。”秋云拉着秋月笑嘻嘻的走开,留下耷拉着小辫子的秋雨挂着金豆豆搓一家人的衣服。
再说张老太将吃食送到地里后,提着菜和鸡蛋乐呵呵的家去。
张林见自家老娘拿了东西回来,满脸堆笑的接过:“娘,又去二哥家啦?”张老太哼了一声:“老二家那个婆娘越来越懒,好像是有了。她生的几个赔钱货,大丫一张利嘴,你老娘今天差点被她绕进去。”因为是幺女,张林从小被张家人宠大,养的任性跋扈。张勇少有在家,和她并不亲厚,她倒时时仗着自己长辈身份,对秋云几姐妹呼来喝去。“秋云那丫头是欠收拾,二嫂又是个没主意的,还得娘你坐镇,教教秋云规矩。”“教啥,过几年就打发出去的人,别累着我。倒是你,我托你四哥在县里替你留意好人家,不知道他看的怎样。你别怪你四哥忙,他知道疼你的。”提到亲事,张林害羞的低下头,张老太看女儿越看越满意,自家女儿就是好,知礼教,懂规矩,肯定能在县里找户好人家。
“娘,我回来了。”说不得人,刚提到张奇,他就吆喝着从门口走来:“快整点茶水,渴死我了。”说完,便仰倒在院子内的躺椅上。张老太赶紧上前帮儿子擦擦额头不存在汗,张林忙将秋天晒干的菊花泡上端去。
喝上口飘香的花茶,再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张奇缓缓讲明来意:“娘,小妹,这次我回来就两件事儿,头等大事儿呢,自然是小妹的婚事。已经有着落了,我一个同窗的表弟,家里在县城开杂货铺子,共四口人,父母俱在。大儿子帮家里打理铺子,二儿子是县里的师爷,以后县太爷走哪儿他跟到哪儿,并无定所。现在要说亲的,正是大儿子,因为县太爷下旬就快换任了,二儿子已经相中县太爷的侄女,可这哥哥还没说上,弟弟没道理先行一步,现在啊,就等着大儿子成亲后好将二儿子这门好亲事定下来。”听到这个消息,两母女喜上眉梢。这确是一门好亲事,莫国并不轻商,反而大力发展商业,在莫国商人地位不低,他们一个乡下小门小户能嫁入县里,还是开铺子的,已经是高嫁了。
“那赶快相看啊,早早定下来。”张老太急道。
“这就要说到第二件事了,那家近来生意兴旺,想扩张铺子,打算将旁边两间铺面买下来,要五百两银子,他家没这么多闲钱。所以要求女方以铺面做嫁妆带过去,铺子还写女方名字,只是以后用于家里经营,女方并不吃亏。”说到五百两银子,这不是笔小钱。
张家在民汉村属于富户,家里有屋还有几十亩上好的田,一年下来也能积下几十两银子,可是家里孩子多,几个孩子成亲,张奇外出求学,花钱如流水。早年间并没攒下多少,现在嫁个女儿就要把老底掏空,张老太有些不乐意。
张奇见自己母亲露出犹豫的神色,冲张林使了个眼色。对这门亲事,张林很是满意,不想落空。见哥哥给自己发信,拿帕子掩住口,小声在旁啜泣起来。“娘,算了吧,女儿配不上这样的人家,还是,还是随便找个人打发了吧。”说完掉头跑回闺房。
莫国重男丁是因为劳动力所制,但并不迂腐,待女子不轻贱,不然张老太在家也不能有如此高的地位。
张老太偏心幺儿幺女不是一两天,看女儿这般,她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气,凭什么我张家的女儿就不能嫁去县城好人家,掏空老底就掏空老底罢了,自己和老伴儿身子骨都硬朗,还能再操劳几年,田地在,养老也不愁,这好亲事是稍纵即逝,关乎女儿一生幸福,不能拖。
“行了,这件事我和你爹商量商量,你去叫你妹妹出来做饭,跟她说我心里有底。”听母亲这语气,张奇便知道已经定下,他爹只是被通知的份儿,欢天喜地的去和张林商量。
到了晚间张老汉归家,张老太威逼,儿子利诱,女儿在旁示弱,经不住轮番劝导,张老汉也点头同意了。拿出家里的老本给张奇,让他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