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夫人有些看不下去了,瞪着她道:“我说你不要太过分啊,这黑灯瞎火的,到哪儿给你弄桂花糕去。”
平日里沈筠最怕的就是她这位阿婆,但今天不一样啊,今天有她爹爹在呢,便也不管那许多,只把眼泪鼻涕一齐往沈旷身上蹭,弄得沈旷有些手足无措,苏怀瑾见状,想了想道:“学生倒是有家相熟的糕点铺子,离这儿并不远,此时去,或许还能买到一些桂花糕。”
沈筠一听便巴巴把他望着,沈旷无奈,只得对他拱手道:“如此,就有劳怀瑾了。”
钟老夫人听了,摇头叹气道:“唉,你们就惯着她吧。”
苏怀瑾却只是微微一笑,起身对众人拱了拱手,正待转身,却听长松道:“唉怀瑾兄,有芙蓉糕也可以带一些。”他便又笑着点了点头,自去了。
沈旷却瞪着长松沉声道:“吃什么芙蓉糕,吃你的月饼吧。”
长松听了缩着头嘟囔道:“月饼又不好吃...”
沈旷闻言白了他一眼:“你爱吃不吃,一边儿去。”
长松气闷,腹诽道,凭什么呀,我也是你亲生的好吧,怎么待遇就能这么天差地别。
此时沈筠用她的小手扳着沈旷的脸严肃地道:“爹爹不许乱发脾气。”
沈旷忙又赔上笑脸道:“好好好,不发脾气,不发脾气。”
看得众人俱是一阵哄笑。
等到苏怀瑾带回糕点,沈筠早已在沈旷怀中睡熟了,她第二日醒来时,却又不吃摆在面前的桂花糕了,而是换了花样,嚷着要吃甜酒酿,钟老夫人忍无可忍,把她拎到厨下,指着灶上的锅碗瓢盆对她道:“你以后想吃什么,自己折腾吧。”
原本以为她又会像学女红时那样只知躲懒,却不想自那之后,她倒真的正经八百跟着厨子学起了手艺,她本就天赋极佳,上手自然很快,没过多久,做的饭菜已有模有样了。
谁知到了她八岁上,忽然有一日,沈旷一身戎装来到魏文翁家,道南疆叛乱,蜀帝派他去平叛,想着长松也大了,应该到军中历练历练,便接了他同赴边关。于是沈筠的日子也就变得更加平淡如水,每日除却听外祖讲学,便是跟着钟老夫人学些理家之道,处世之学,而且她也渐渐大了,闲时也不能似哥哥在时一般,跟着学子们厮混,除了长松偶尔归家探望时,还带着她出去骑骑马,疯玩几天,大多数时候她也只能以抚琴插花,烹茶调香自娱,除此之外,她最喜欢的便是临帖和看书,按她自己的说法,因为下棋什么的太累了,还是临帖看书这种“根本不需要过脑子的事情”,更为闲适。如此三四年下来,她性子倒变得沉稳许多,到沈旷平了南疆的叛乱归来时,她已现娉婷之姿,沈旷欣慰之余,也惊觉她已快长成了。
转眼又是一个月夕节,他们一家终于又团团圆圆坐在一起赏月,席间有个学子打趣长松道:“我瞧着,卿卿举手投足间,已隐隐有了魏夫人当年的风采,也不知将来哪家才俊,能够有幸将她迎娶归家啊。”
长松闻言,忽然想到这十多年来一家人心中的隐忧,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口答道:“她脾气那么坏,聘给你,你要吗?”
那学子忙摆了摆手道:“我就罢了,我自觉鄙陋,无福消受。”说着,又挤眉弄眼地碰了碰身边的苏怀瑾,道:“倒是怀瑾兄,一直是文翁最得意的学生,将来也必定出将入相,沈将军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苏怀瑾闻言眉毛一挑,不置可否,沈长松见了,心道,他确实不错,对卿卿也未必无意,若不是有那个什么皇后命格的说辞,外祖大概早也把她聘给他了吧。只是有些事情早已注定,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因此只是拿话岔开了。
倒是苏怀瑾,见他态度与恩师相似,只当他一家是不舍得掌上明珠那么早就谈婚论嫁,便也不以为意,道她反正还小,自己也学业未成,这些事情倒不用着急,来日方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