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易守难攻的中细城是维护西域战时权威的利剑,那这座监狱,则是它和平之时的甲衣。挡住了来自背后的明枪暗箭,镇西府方能雄霸西方数十载。
周延奎能在气息间感受到它的威严与残暴,正如那森森寒意,一点点沁透骨髓。黑甲人严肃冷漠,一遍遍询问他的身份与目的,连着祖上三代都查的清清楚楚。周延奎在小心翼翼回答时,不由的为琦云捏了把冷汗。
城门口的争端,是一场蓄意安排。幕后之人是谁,最终目的是什么,他不得而知。如今只希望,还来得及救她。
询问官与黑甲人离开,不到片刻,一个黑袍锦衣的男子进来,一看就是有身份的。
那人眯着眼看了看黑暗中的周延奎,挥手让身后的黑甲兵离开。
“多年不见,周大侠别来无恙。”
周延奎先是一愣,快步走向栅栏,那人也赶紧迎上去。映入周延奎眼帘的,是一个面容严峻,目光犀利的短须男子。只见他不过三十岁左右,身材魁梧有力,黑衣皂靴配黑金鞘长刀,整个人不怒自威。
“宋涛……”周延奎喉头哽咽差点说不上话来,宋涛伸手与他紧紧握在一起,声音难掩兴奋:“二哥,真的是你?”
黑暗的地牢,油灯半明半灭,周延奎与宋涛一坐一立,感慨命运无常。周延奎将来西域的目的尽数告知,宋涛义愤填膺:“真是岂有此理,同朝为官,竟能如此泯灭人性!”
周延奎却是异常平静:“人性这东西,在权利与私欲面前不值一提,你我不是早就见识过吗?”
宋涛有些不忍:“你还是没放下?”
周延奎低头自嘲一笑:“许是自欺欺人吧,只有远离这里,我才能没有罪恶的活着。”
宋涛长长叹口气:“造化弄人,你们本该是天之骄子,开疆扩土,建功立业,引万世敬仰……”
“西域没有了他,注定万古长夜。”
听他提到那个人,宋涛热泪盈眶。
“接下来什么打算?你不想回家看一眼么?”
周延奎沉默片刻,决然道:“当初离家时,发誓此生不复相见。十年沧海桑田,又何必徒增恶怨?我完成使命便离开,这期间不想任何人知道。”
宋涛沉默不语。
“近来可是发什么事?我看黑甲兵一个个严肃异常,如临大敌。”
宋涛抿了抿唇,道:“晖云侯府出事儿后,大将军好像变了一个人,整日里战战兢兢谁也不信任。
三个月前他派骁骑将军王毅枷带两千人马前往晖云,又命中细、宛西二城严格戒备,凡有怀疑者立即逮捕,不配合可就地处决。而后自己又秘密带了三千精锐骑兵,去往宛西城内的孤仞山居住,除了三位亲信老臣谁也不见。”
“哼,”周延奎冷笑一声:“他自知做了亏心事,打了骡子马惊。”
宋涛不置可否:“最近也是多事之秋,中原那边又发生几处灭门惨案,现场都留下了百花教的痕迹。皇帝大怒,斥责晖云太守和大将军谎报战功,王毅枷又带兵去查,但几天前军中熟人传来消息,说是黑甲人被不明团伙袭击,损伤惨重,这几天眼看着就要回来了。”
“百花教中原出没?”周延奎皱眉:“难道他们没有跟来?”
“什么意思?”
周延奎看着他:“百花教也在追杀琦云,我以为他们应该跟来了西域。”
“放心,他们进不了中细城。”宋涛道:“这里有十万黑甲兵。”
“我知道你们搜查严格,但这些人绝非寻常,还是小心为上。”
宋涛点点头:“走,我送你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