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烨将书阖上,抬起那双深邃的眼望向乐陵。
当不笑时,子烨那双深如寒潭的眼便有几分可怖。即便是他的亲妹妹,乐陵被他盯着时也觉浑身不自在,好像自己是个猎物,随时要被他一口吞了。
乐陵垂下眼,摩挲着手中的紫铜手炉,“三哥,我直说了罢,我想让你放过若弗。”
“我本就没打算杀她,况且她被皇后护得严严实实,我也动不了手。”
子烨当日说了许多秘事,他也不确定若弗听到几成,虽然若弗是个弱女子,可为保万无一失他必须下手,只是皇宫不是他一手遮天的地方,一个没留心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只是他想不通,乐陵为何突然为她求情。
不等子烨开口问询,乐陵便言明了,“这些日子我特意留心了她,她从来请安都早于众人,想来是为避开事端,可见她是个老实不爱惹事的,是以哪怕她偷听到了什么,这半个多月她没透露出去,事不关她,想必她以后也不会说出去,况且再过四个多月她便要远嫁了,暗杀还得冒极大的风险,不如索性由着她去。”
子烨微微颔首,嘴角一抹耐人的笑意,“这只是其一罢,其二呢?”
果然子烨是了解自己妹妹的,乐陵断不会仅因这一个缘由便求他放过若弗。
“其二便是,留她在宫里对付凤漓,才热闹呢!”乐陵呵的露出一个阴冷的笑。
这些年跟在凤漓身边讨好她,乐陵已经受够了,好不容易宫里来了个敢与凤漓做对,皇后还不得不容忍的若弗,她自然得多留一会儿,好好出一口恶气了!
子烨继续翻着案上的《孙子兵法》,既不同意也不反对。
却说另一边,因乐陵劝说不成,皇后又命海嬷嬷等人劝她,可若弗拧着不松口,安还是照旧请,只是皇后再同她说册封一事,她便都推脱自己身子不好,不能胜任。
皇后想给她来点儿硬的,可如今她的威势已大不如前,但凡行差踏错一步,宫中几个眼巴巴盯着后位的妃嫔去皇帝那儿告一状,皇帝只怕对她成见更深。
是以,皇后便假作一切如常,一直拖着,她以为拖上几日若弗便会屈服。
可若弗这儿也不动如山,自从曹嬷嬷死在路上,无人约束她之后,她发觉自己越发叛逆,什么都不怕了,连死也不怕!
嬷嬷们送来公主的吉服,若弗却躺在镂卷叶纹的紫檀木拔步床上,隔着海棠红锦帐吩咐道:“还请嬷嬷们改日再来,今儿我身子不适,恐起不来了。”
众人无法,只得将吉服放下,托海嬷嬷劝着试一试,可若弗总能找出理由推脱。
如此四五日后,司仪又过来了,向若弗宣读册封当日的流程并教授礼仪。若弗却是歪在罗汉榻上,有气无力道:“王司仪,实在对不住,我近来寒症发作,身子冷得很,没心思听您的教导,您还是请回罢。”
王司仪是皇后派来的,怎敢轻易离开,于是便强行在若弗面前宣读起来,若弗便闭目养神全不搭理了,惹得司仪没法子,只得回去向皇后复命。
接连几次,次次都说自己身子不适,正中了凤漓散播出去的她身有寒症,这不是明摆着怼她么?皇后气得将个溢彩画壁琉璃盏掼在地上,“咣当”一声,碎片四溅,唬得那司仪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