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初春。北方的初春是春寒陡峭,南方的初春则是乍暖还寒。所以,冀州城里的春天大约只有渐渐融化的冰河知道,而洛阳城的春天则是杨柳吐了新芽,白鸭浮上了水面,细雨打湿了青砖。
皇宫里好像一切都恢复到了从前。
这日,刘肇正在广德殿批阅奏折,朱奉送来了一份加急文书,刘肇打开一看,是黔州郡守所奏,言“窦宪因染风寒,病重身故”。
刘肇久久地看着这份文书,良久无言。
一位令蛮夷闻风丧胆,驰骋沙场立下无数赫赫战功的枭雄,如今孤独的客死他乡,而他的一生,最后只落得这寥寥十字。千古功名,转眼成空。
数百年来,在这片古老而恢弘的宫城之中,不知上演了多少刀光剑影与恩怨情仇,所有的筹谋与争斗,都不过是为了夺取至高无上的权力,可只有站在这九五之巅,才会明白真正孑然一身的孤独,就如同此时的刘肇。
没有复仇的快感,刘肇独自一人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神情落寞而阴郁。
永安宫里,窦太后正在佛龛前念经祝祷,此刻她屈膝坐于拜垫上,双目紧闭,一边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一边念念有词。
自从前番服毒之事后,窦太后便深居简出,几乎再未迈出永安宫的大门,更不再过问前朝之事。一切看似都和以前一样,刘肇每日都来请安。可是只有窦太后自己跟身边人才知道,这样的嘘寒问暖中已经有了太多的生疏。
怎么可能回到从前呢?面对害死自己生母的人放下心中所有芥蒂,这世上没有人能够做得到,包括皇帝。窦太后也早已不再奢望回到从前,只要能保住太后的名号,她就知足了。因为保住太后的名号,就是保住了窦氏一族最后的一点颜面。
晌午时分,徐姑姑轻轻推门进来,走到窦太后身边,低声跪奏道:“太后,前边传来了消息,说是窦大将军,病故了······”
只见窦太后正转动佛珠的手猛的停了下来,身子微微一颤,双目依然紧闭,眉头却深深蹙起。沉默了良久,方才无力的缓缓道:“知道了,下去吧······”
邓夫人腿脚已经灵便了许多,加上一直在耿府叨扰,心里始终过意不去。眼看到了春天,路上的积雪也都融化了,便想着是时候该回新野老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