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期间随行的军医为她灌了多次凝神聚气的汤药,直到第二天傍晚,邓绥总算醒了过来。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简陋的营帐中,除了身下一张有些坚硬的床,其他什么都没有。恢复了一些元气后,痛觉也紧接着恢复了,后脑勺立刻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邓绥用手去摸,才发现自己的后脑上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包。
“你怎么会跟来这里?”
正在邓绥挣扎着想要下床时,一个低沉又带着些许严肃的声音,从营帐门口处传了过来,一听便知是耿夑。
邓绥第一次听到耿夑如此严肃的对自己说话,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惧怕,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只见耿夑一言不发的走了过来,左手中握着一只黑色的葫芦形小银瓶。到了床前,他阴沉着脸不由分说便将邓绥按了下去,打开小银瓶,将里面的药倒在手心里,然后一手扶起邓绥的头,一手将药抹在了她后脑的肿块处。
他的手很大,还带着一股温热,他看上去霸道又严厉,可是他为邓绥上药的时候却出奇的轻柔,似乎生怕弄疼了她。
此刻,邓绥的脸几乎贴在了他那宽厚的胸膛上,隔着厚重的盔甲,仿佛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咚,咚,咚,缓慢而有力。
就在这一刹那,所有的疼痛全部都消失了,邓绥只觉得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热,火辣辣的烧到了耳根。
“这是金疮药,躺着别动,敷两个时辰,肿块就会消下去。”
又是不由分说便把她的脑袋按在了枕头上,不过这一次,他的动作轻了许多,语气也比方才柔和了一些。
邓绥的脸上还是热辣辣的,不敢看他的眼睛,便把头扭向一边盯着别处,委屈巴巴的问道:“我哥哥怎么样了?”
耿燮沉默了片刻,突然伸出手去捏住她尖尖的下巴,霸道的扭过了她的脸,然后盯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似乎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的对她道:“小丫头,你听好了,我一定会救出邓骘的。这里是军营,你老老实实呆着,绝对不可以再乱跑,听明白了吗?”
他的语气中充满稳操胜券的自信,他的警告中又带着不容置喙的严厉,邓绥怯怯的看着他那英气逼人的眼睛,赶紧用力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邓绥一个人躺在小小的营帐里,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她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一会儿担心哥哥的安危,一会儿又想起耿夑那张严肃的脸,不由的心烦意乱,辗转反侧了一夜,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
今天应该就是鲜卑人所说的第十日了。
那金疮药还真是管用,一夜功夫,邓绥脑袋上的肿块已经全部消了下去,疼痛也缓解了许多,恢复了精神的她一大早便溜出了营帐,悄悄跑到中军大营外面,仔细观察着里面的动静。不出片刻,就看到林忠、赵广勇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营帐。
想着耿夑的警告,邓绥不敢太靠近营帐,听不到里面的声音,正在干着急的时候,却看到耿夑、林总、赵广勇三人陆续走出了大营。
邓绥把心一横,冲上前去拦住他们道:“带我一起去吧。”
耿夑被突然冲出来的邓绥惊的愣了一下,随即严厉斥道:“胡闹!”
不想理睬她便接着往前走,却突然被她扯住了衣角,耿夑有些生气的回过头来,却一眼撞见了她那双闪着盈盈水光的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几乎快要哭出来。
耿夑心头又一阵发紧,刚才的脾气一下子便烟消云散了,不知为什么,对这个小丫头,他总是硬不起心来。犹豫了片刻,实在是不忍看她那充满希求的眼神,只好无奈道:“好吧,带你去可以,但是你必须老老实实跟在我的后面,不能乱跑,更不能随便讲话,如果这次再不听话,我就马上把你送回冀州去。听明白了吗?”
邓绥赶紧又用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