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姐姐顿时仿佛受惊的梅花鹿小鹿一样。
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胆子小一些的芸娘,吓得都要流眼泪了。
那官人面色不解道:“这可是好事,你们这些可怜人,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何其难也?
现在朝廷出面给你们解决了,你们不感动地跪着喊两声吾皇万岁也就罢了,缘何这般委屈的模样?”
芸娘气得眼泪夺眶而出,指着那官人说道:“对于你们男人来说,自然是无所谓,可我铁牛哥那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我委身青楼,已经是天大的委屈,你让我嫁给其他男人,将来入土,我有何面目与夫君见面?”
不远处的伙计刘山虎也开口说道:“二位姐姐,莫要过于悲伤,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要过日子咧,不仅仅是你们,听说早些年入伍做过娘子军的,还有战死将士的遗孀,陛下都有意帮忙婚配呢,以后你们的好日子就来了,再也不需要靠自己抛头露面辛苦度日。”
“陛下就可以决定女子的婚姻大事了么?
他问过为他流血的将士了没有?”
宛娘性子粗阔,根本不思略那么多,嘴里还说陛下,而不是李二,就是她此时能忍耐的极限了。
芸娘只是低着头,在那里垂泪,一行本来准备租房子的商人则纷纷没了兴致,走之前对着芸娘和宛娘多嘴道:“女人家家的,再有本事,你们能支撑多久?
还是早点交出房子,在我们这里领些钱财,寻个好夫家嫁了为上。”
尚未走到门口,那些商人耳边就传来了宛娘冷冽的声音,“谢谢你们的好意提醒,若是我家汉子活着,敢这么说话的人,定然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官人阴沉着脸,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刘大哥,这事情怕是不仅仅针对我们姐妹几个,若是姑娘们有意嫁人还好,若是无意嫁人,下面人却曲解圣意,强迫姐妹们嫁人,那岂不是让夫君们热血白白洒在了疆场之上。
劳烦你走一趟,将今日的事情与当年解甲归田的姐妹们说一声,让他们提前有个准备,好生应对这件事情。”
宛娘能平日里坐镇望春楼,本身就有不俗的威望,那伙计刘山虎点点头,便在门外唤来几个年少的青皮,将事情嘱咐了一遍。
望春楼仅剩下宛娘和芸娘二人,二人却忍不住当着朱振的面嚎啕大哭,他们直到此刻也难以相信,当初他们夫君抛头颅、洒热血效忠的朝廷会这般对待自己。
罗云生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女人的痛苦和哀伤,其实鼓励单身女婚嫁,这是历朝历代开国之后必做的事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迅速生产人口,弥补生产力不足的问题。
但是却也实实在在地存在,乱点鸳鸯谱的事情。
正在愣神的功夫,罗云生就感觉屁股一疼,接着人就飞了起来。
楼梯轰的一声倒塌了两根,疼得龇牙咧嘴的罗云生扭头,就见不知道何时赶到的老娘一脸怒意的看着自己。
“身为村长,你就是这般看着罗家庄的女人被人欺负?
他官人敢上门,你就不敢敲断他们的腿?”
罗云生看了看依然委屈着啜泣的宛娘和芸娘,知道老娘肯定也是得到消息,匆忙赶来的,便说道:“这件事情是朝廷在放风,看民间的反应,尚未成定局。”
老娘阴沉着个脸,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情怕是十有八九了,仅仅长安一带,不知道多少像是他们这般的苦命女子,我刚才打听了一番,听说有家产可以过活的,便不需再嫁,可这些女人都是苦命之人,糊口尚且不易,如何能弄来家产?”
扭过头,老娘似乎已经听到过路女子的哭声,伴随其间还有很多早就应该入土男子的哀叹,可能有些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人会为他们考虑的。
朝廷虽然尚未下旨,但是地方官得到消息之后,便已经开始行动。
不过四五日的光景,泾阳县就已经促成了上百对婚事,并且有加速前进的态势。
这些成婚的,大多数衙门都会分配耕牛和三十亩的口分田,算是一等一的好事,但是却让很多愿意死守战死的夫君的女子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从长安一百零八坊到地方县镇,无数女子开始带着娃儿躲避到大山里去,连县里的人去解释都不管用,最后只能派出兵马守卫街道,防止有人听到风言风语,到处逃窜。
泾阳县不少寡妇,都害怕了。
若是自己孤身一人,嫁也就嫁了,可身边儿还有娃儿,若是嫁给他人做妇,那郎君的娃儿该怎么办?
给人家当牛走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