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胡茬儿的年轻人,见周围不少人看着这边,一脸得意地说道:“说你是个乡巴佬,你还不服!给爷爷听好了,擂台战,听过吗?那可是当今天下最顶级的天骄战,举世闻名!已经传承几千年了,只在五大世家主城举行,这届就在咱们天顾城。这些天突然来了这么多人,都是冲着这个来的。就你们孤陋寡闻!”
与胡茬儿年轻人吵起来的人,看了一眼同桌剩下的那人,扬声道:“擂台战听过,不过你这么得意作甚,难道你还能上擂台,当擂主不成?”
胡茬儿年轻人撇了撇嘴,似是不屑,继续说道:“那也不一定咱有自知之明,我不行,但咱们顾氏有人行!”
刚说完,那人故作好奇道:“呦,挺有信心啊,那你倒说说谁行啊?”
有人迫不及待地抢话道:“临乐顾家天才辈出,谁敢小瞧?别说一个擂台,就是拿下所有擂台也不是不可能!”胡茬儿年轻人说得正兴起,就被人抢了话,桌子下的脚踹向对面的瘦高个男子,嘴里嚷着:“就你话多!”有些恼怒。
这时最先挑起话头的那桌,先前一直沉默不语的灰衣人,突然不冷不热地冒出了句:“说得好像顾家已经君临天下,八方来朝一样!”
话音刚落,整个大堂陡然安静下来。从喧闹噪杂到鸦雀无声,只是一瞬间的事,连空气都凝滞地让人喘不过气来。众人面面相觑,半天不敢言语,只是本能地觉得,这话,不妥。
谁都知道,临乐顾氏是启元五大世家之一,那就是说至少还有四家可与之相提并论。更何况在老一辈记忆中,七多年前天顾城那场血雨腥风还恍如昨日。这才消停下来几年,这等犯忌讳的话,他敢说众人不敢听。
有那心思玲珑的已经开始怀疑此人居心叵测,故意想给顾家招来祸端。尤其是在各大势力齐聚天顾城的当口,任何差错都可能引来轩然大波。
众人屏气凝神间,少女看到不少侍从模样的人,站在二楼三楼栏杆前关注着下方事态发展,还时不时的有人在包厢进进出出。看来大堂这边情况,也引来楼上那些人的注意。
这时一道沉稳淡定的声音响起:“小楼子,不懂还净瞎说!六脉会武之后,还要举行擂台战。那些大势力的人,大多是冲着擂台战来的,都指望着到时能一举成名天下知呢!”
说得好!众人齐齐看向说话的人。那是个戴着一顶书生帽的中年男子,气质温文儒雅,岁月的洗练让此人如同窖藏多年的老酒,越沉越有味道。在众人的瞩目中,他镇定自若地夹了颗花生米送到嘴里,细细地嚼着。
原来是他。少女欣喜,心中赞叹不已。短短几句将一场可能的风波消弭于无形。与其说各方势力为六脉会武而来,不如说是为了擂台战。前者慑于顾氏之威,后者则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两者背后蕴含的深意天差地别。
留着胡茬儿的年轻人扭头,看见了中年男子立刻老实下来,向对方拱了拱手,道:“钟叔。”
被唤作钟叔的中年男子抬头看向胡茬儿年轻人,慢条斯理地说道:“大武啊,你们几个也不小了,这祸从口出的道理还不懂吗?”
大武脸一下子红了,不再多说。而自知闯祸的小楼子几乎将头低到了桌子上,口中嗫嚅道:“我,我也没想那么多”不敢抬头看钟叔。
眼见同伴吃了闷亏,大武小楼子这桌其他三人相视一眼,交流了意见,接着脸上有道疤的年轻人,冲着刚才说出那句话人高声说道:“怎么,哑巴了?要不要给你解释下什么是擂台战?”
“就是就是,要光是六脉会武,一多半的势力都要打道回府了,毕竟那是顾家内部的比斗,在内城进行,咱们想看还进不去呢!”另一白白胖胖的年轻人接道。
剩下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又接着说道:“都是为了擂台战来的,就别藏着掖着。万一侥幸攻擂成功,不仅能得到丰厚的奖励,更重要的是万一得了哪家大势力的青睐,前途无量。”
大武也接话道:“某些人刚才说得欢,怎么现在没音儿了?肯定是想在擂台战的时候露一手,扬名天下吧!来来来,大家伙儿做个见证,到时候我们兄弟一定去看,你可千万别做缩头乌龟,叫人看不起!”
到了这时,大武也回过味儿来了。擂台战由来已久,几乎天下皆知,这三人既然已经入城,怎么可能一无所知。就算之前真的不知,这些天几乎所有酒楼茶馆店铺都在谈论这事儿,怎么还要来问自己?分明是瞧着他们刚进门跟小二熟悉,猜出自己几个是本城人,变着法儿地想套话吧。
该死的,钟叔早就说过,自己的脾气太冲动,自己怎么又忘了。这回险些被人牵着鼻子走,要不是小楼子抢话,说不定闯祸的就是自己了。
被这拨人接连怼了,那个灰衣男子终于忍不住,没好气地反驳道:“我没说过要参加擂台战,你们可别胡搅蛮缠,欺负我们外地人!再说了,就算我参加,也不需要你们天顾城的人来给我助威。”
大武一听怒了,直接讽刺道:“想什么美事儿呢,谁要给你助威,我们兄弟只是要去看看,你怎么被咱们顾氏天骄打得落花流水!”
“就是,大武哥,这人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吧,就他这样,还想着能赢过顾家天骄呢,可别让我笑掉大牙了!”其他几人纷纷附和着嘲笑起来。
少女听到这儿,嘴角一阵抽搐。那灰衣人说话字字机锋,一句外乡人,就将自己与酒楼内其他势力之人连在一起,孤立了那几个年轻人。不仅示弱,还越发显得他们咄咄逼人。话里话外将这几人耍得团团转,真是不简单呢。想到这儿,少女眼中寒光一闪。
反倒是这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笑得畅快,可这话说出来前怎么不过脑子呢?也不想想此刻酒楼中一多半都是其他势力赶来参加擂台战的,他们几句话出口,天顾城的人听着解气,可那些人听进耳朵里,怕是又要横生事端。
眼见因为他们的话,大堂中几人面露不虞之色,就连栏杆边的侍从,都有几个目露凶光,狠狠地盯着说话的胡茬儿年轻人大武。
少女微微叹气,手腕微动,借着衣袖遮挡,面前杯中几滴茶水落入掌中。转眼间,三根晶莹的冰针在指尖若隐若现。
对面沐公子似察觉到什么,看向少女,终一无所获。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女,绝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黄衫少女则不明所以,专心看着大堂内发生的一切,津津有味。但听到大武最后的话,眉头一皱,有些不满,嘴里嘟囔着什么含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