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不能一开始就和她吵吧?车间里的问题合同里是说好了的,由老大负责车间生产环节,老板娘其实卡的不是我,是她自己的老公啊。”我说。
“你不用和她吵,这是他俩合演的一出戏,其实逻辑根本说不过去。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讲道理,恶人自有天收,让他们赚钱买药吃。吃一堑长一智,这次看走了眼,下次再不上这种洋当了!”
“可我现在怎么办?他当着那么多员工直接赶我走,我还怎么面对他们,这些人都是我一个一个招来的,我对他们没有交代啊!还有,在这个行业里多少人都看着我?他们会怎么看,怎么说?”
“先不想那么多,合同不是白签的,你等他找你谈条件!还有,现在去找阿海,问他怎么给你牵了这样一条线。”
“这样好吗?不会把中间人也得罪了吧?”
“你要不要再怂一点?你谁都不敢得罪就等着被人欺负死吧!”
我无力麻木的心被谢小米的这句话打击得支离破碎,愤怒的泪水涌出眼眶。是的,我这辈子招谁惹谁了?为什么他们总可以欺负到我?我为什么还总是在为他人考虑?
谢小米快速接管了我的身体,我躲在黑暗中哭泣,她帮我办好了后续的事情。找中间人阿海说明情况,表达愤怒和提出要求。
她回公司和大老板谈判,大老板如临大敌请来了律师,谢小米并未与他们做多的周旋,安静完成了解除合同的手续,然后回到办公室安抚员工。员工们得知公司并未因她的离开而结束,他们都安下心来了,有两个年纪小的设计师抱着她哭了一场,她只是笑着拍拍她们的后背,什么也没说。
我看着她冷静处理完这些事,但我们的身体因为我的委屈和痛苦一直在轻轻颤抖。谢小米的意志再坚强也无法控制我们的身体,她即使表情冷酷到底也没能遮挡住苍白的面色。
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很大,我躺了两天两夜,泪水一再从眼眶中滑落。谢小米也心情不好,连游戏也不想玩,我们睡觉、醒来、哭、回忆每一个细节。我发现自己真的遇到了坏人,我祈求上帝给他们带来厄运。
虽然这种思维混乱的状态对我并没有任何好处,我还是无法停止思考,并且沉浸在不断的自我否定和伤害之中。其实我根本没有发现这件事真正的前因后果,得出正确的结论已经是在一年之后了。
那天老木如往常一样在晚上七点半给我来电话,自从我搬到外面住他每天都会给我打一个电话。我开口就哭了,这是我在老木面前第一次示弱,我告诉他我被人赶出公司,我向他述说别人的坏和自己的悲伤。
老木在电话里说:“没事的,没事的,多大点事啊?不高兴就回来吧!”
老木是那种典型的直男,完全不会安慰人,他时常把“多大点事儿?”这样嘲讽的话当作安慰之词,原来我总觉得他这样说很让人厌恶,他分明就是想表达软弱是没有用的这层含义。
我厌恶软弱,更害怕他说我软弱,所以我总是不喜欢听他这么说。但此时此刻我突然觉得这句话很动听,他是想安慰我,这并不是多大的事儿。
我问他:“我回来你养我吗?”
这是我想了很多年都没敢问出口的话,此时冲口而出,谢小米竟然没有拦着。她大概是太累了,也或许是不想阻拦,我就这么赤裸裸把脆弱呈现在了老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