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病人吃完早饭,孟桃告诉孟金牛和张福,自己等会要坐班车去一趟地区市,也就是蒙州,下午赶回来,午饭和晚饭就留钱票,麻烦张福买给孟金牛吃。
张福点头答应,并没多问什么,孟桃向他打听黑市,又特意租了个仓库,他舅爷说后门路上有车印子,是走过大卡车的,张福就知道:孟桃在搞“投机倒把”,私下做生意赚钱。
这样的人县城老街里很多,虽然明面上这是不被允许的,街道办、厂里开会,都宣传过,但私底下人们是怎么想的,基本上都能从行动上看出来,反正是各家管各家事,街坊邻居,都不会多嘴多舌乱说话。
张福也认为那是种本事,他是苦于没本钱没门路,不然也会干一点——谁不想多挣钱,过不愁吃穿的好日子啊?
所以对于孟桃的行为,他一点不惊奇,还很佩服,一个乡下姑娘这么能干的。
孟金牛有点担心,他长这么大,最远也就到县城,蒙州太远了吧?而且那还是大地方,听说有火车站四通八达的,怕孟桃遇到坏人,被人拐走了。
孟桃笑着说不会被拐走的,让他好好休养,不用操心,也别搭理孟金贵和孟金刚,没有道理的、过份的要求必须拒绝,保护好自己。
医院走廊里人开始多起来,值班护士和搞清洁卫生的阿姨连声催促下,躺在长椅上睡得昏天暗地的孟金刚不得不起来了,但是还没睡够,他把棉被还给张福,看见孟金贵挨在孟金牛床边睡着,也想蹭一边儿,被孟金牛拒绝。
张福也走过来说:“你们这样不行的,该为金牛想想,金牛养不好伤,以后就会变成残疾。”
孟金刚起床气上来,瞪张福一眼:“谁不为他好了?他可是我哥!”
又对孟金牛说:“我们是来看你的,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孟金牛也生气了,对他怎样没事,怎么还怼上张福了呢?张福是帮他说话,他可不能让张福吃亏:“金刚,没人叫你们来,你们这样,不是来看望我,是来害我的。说过多少遍我这里不能碰,你们就是不听,你们回家去吧,赶紧走。”
孟金刚不相信地看着孟金牛:“三娃,你说啥?你赶我们走?你竟敢这样对我……你就不怕回家去,爷奶和爸他们骂你?”
孟金刚有这个自信,他可是家里的宠儿,爷奶都喜欢,父母从小宝贝,而且最有文化,又得了工人名额,前程光明,全家都应该把他当宝,孟老三在家里是最低级的存在,怎么敢对他不敬?
孟金牛看着孟金刚,他以前对这个孟老四很不错的,什么都肯帮他干,也很习惯孟金刚的高高在上,但是现在,他不想顺着孟金刚了。
“我不怕,我这条命已经还给爸,现在这脑袋、断腿,要不是桃花妹子救回来,早埋下地里了……我以后不再回柳庄老孟家,不是你们的亲兄弟了,我是临水村孟胜利的孙子。”
孟金刚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实际他也真不明白,他是听说过临水村有个叔爷爷住那里,但不知道具体情况,昨天遇到孟金贵,孟金贵也只是说孟金牛是自己跌伤的,现在孟金牛提到他爸,是怎么回事?
不过争了这么几句,睡意倒是消散不少,不睡也无所谓了,他就没再继续说什么,自顾走去水房洗脸,上厕所。
两名女护士进来给病人发药、打针,发现了孟金牛床上的孟金贵,直接把他拍醒,训斥一顿,孟金贵也迷迷糊糊洗脸去了。
路上碰到孟金刚,兄弟俩一阵嘀嘀咕咕,孟金刚总算是了解到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情,不免也埋怨孟来福下手太重,白白花掉五十块钱医药费,他来个县城,好说歹说只拿到两块钱路费。
孟金刚虽然不用在家做劳动,他就要进厂当工人了,但也不同意把孟金牛过继给临水村孟家,他可是有孝心的儿子,不舍得爸妈太辛苦,孟金牛这么能干,有他在家里顶着,爸妈不用劳累。
孟金贵告诉孟金刚,自己是耿桂芬派来,让他看着照顾孟金牛几天,也不用非得呆够医生说的住院时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你医生还能强迫人住院不成?就趁着那个孟桃花不注意,找个板车直接把孟金牛拉回家得了!
至于耿桂芬给孟金贵带了多少钱来,孟金贵没说,孟金刚也不问,等他回家不就知道了?
兄弟俩商量过后,一起回病房劝说孟金牛不要过继去临水村,自古以来嗣子都是让人瞧不起的,让孟金牛别听孟桃花的,他们奶奶都说过了,孟桃花一出生父母就死掉了,三爷爷也被她克的,再也没有别的子女,才活到六十岁,那个桃花就是个克死爷娘老子、命中妨害兄弟姐妹的煞星,不然临水村孟家怎么成了绝户?孟金牛过去,绝对讨不着好!
他们说什么孟金牛都无动于衷,躺在床上闭眼养神,但听到他们说桃花坏话,孟金牛就不淡定了,睁开眼睛把两人骂了一顿,还喊了张福来做证,说要去举报这兄弟俩,因为他们有封建迷信思想,需要接受教育,做检讨!
孟金贵:“……”
孟金刚:“……”
兄弟俩再次吃惊于孟金牛的变化,竟然说翻脸就翻脸,而且还学会拉人做证、然后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