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兴到底没有彻底气昏了头,很怕什么宫里的人半天找不到三公主,万一听到了什么风声,把长空怎么样了可如何是好。白衣好歹有功夫,临时护身是最佳的,所以放下筷子,表示同意。
侯聪拿大手帕子擦擦嘴角,站起来,“那我也走一趟。”
“啊?您去干嘛?”
“哼!”吃了饭,侯聪的冷笑比刚才多了些中气,“我今天,算是对你,宇文校尉,多了一层认识,对你——另一位宇文校尉,”他恨恨地看着白衣,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恨,“刮目相看。对你们兄妹俩放在一起,能干出什么事来,现在是无比惧怕。我不去?天知道又会怎么样!”
“说什么呢!”长空一万个不愿意和侯聪再多呆一会儿,“侯老夫人还在呢!我能干什么啊!”
小彩蝶儿清了清嗓子,“老夫人回来了,劝了三公主一个时辰,那位只是哭,结果两个人嗓子都哑了。老妇人在上房躺着呢。”
“那个,”宇文兴看着侯聪,“大公子要不要去瞧瞧老夫人。”
“不用,有大夫呢。”侯聪都浴手完毕了,看来这个决定已经不可挽回。他吩咐慕容行留下来吃饭,瞪了一眼元又,“别以为我没看见你那个蠢样子!滚去厢房,把另一个蠢货独孤正给我叫来!主子要出门了,是不是你们就继续装死!”
一行人就这样从侯府侧门出发,不到一刻钟就进了常府。莫昌带着凌霄碧霄在一旁接着,彼此说了几句废话,莫昌就请指引着他们去对月轩。
“何必呢!”长空叫着,“阳献王殿下是跟着去看热闹的吧。”
“是呀!”莫昌不动声色。他其实只想多和白衣待一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还有多少人在,就是想和她多待一会儿,且认为不必向任何人解释。
这个念头,就是个秘密,仅仅如此,就让他觉得活着的疼痛和愉悦,都还在。
对月轩里,好几架屏风还堵在那里,因为三公主不让撤。刚走到湖畔,就闻到浓烈的千步香,汹涌而来,不知道三公主命人熏了多少。
确实,宫里已经半天找不到人了,除了跟来的那几个人,又有七八个小太监和两三个小宫女儿找了过来,此刻,正站在外面伺候。一个宫女儿看到来了人,就进去通报。
三公主正拿着铜镜整理头发,脸哭肿了,反而有种憔悴之美,她还算满意。想想几个时辰之前,她怎么就被长空蛊惑了?莫名其妙来了常府,莫名其妙喝了酒,为凌霄碧霄做了媒,听见轩外湖水拍岸,春色袅娜,不知道怎么,就自怜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拉住了长空的手。
那只手可不老实,顺势就伸进她宽大的袍袖里,往上蜿蜒着,摸上了三公主的胳膊。三公主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一切就发生了。如今想想当时,其实也没真的醉,长空的一举一动,一个眼色,一个声音,全都记得清清楚楚。——当然,他胡乱披上衣服落荒而逃的那副死猴子相,也忘不了。
她本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见他,见了说什么。现在发现来了一堆人,就更不知道了。“都来了是吧?我看谁比谁丢脸!那就都进来!”
没人敢和她顶嘴,立即传令,对月轩乌泱泱地,瞬间挤满了人。三公主维持着端庄,瞧着来人按照职位身份行礼,然后自动地都退后了,只有宇文长空、白衣和侯聪站在她面前。
三公主先看了看长空。长空比风还快,拉过妹妹挡在自己前面。三公主憋着气,又看了看侯聪。
侯聪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也是迅速藏在了白衣身后。
白衣纤弱的薄片子身躯,根本挡不住两个大男人。他们不知道凭借什么掩耳盗铃的逻辑相信,公主也许看不见自己了。侯聪发现自己和长空的的动作,也完全一致:拿手捏着白衣衣衫后腰部的一块儿,就像握着盾牌。
莫昌不得不承认,这个热闹看得很值得。
三公主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更恨谁。左边儿的那位,挺拔冷傲,是自己想了10年的人,可是拒绝自己就罢了,这都算计上自己了;她现在这个惨状,根本就是拜他所赐;右边儿那位,风流倜傥,是自己刚刚在意的人。真像天下最狡猾又最俊俏的猴子,除非锁起来放到笼子里,每天暴打,再无别的处理方案。
再看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莫昌,好嘛,艳福不浅地伴着凌霄碧霄,三公主清楚得很,莫昌一定没有及时封锁消息,甚至刻意鼓励了散播,发生在常府的事儿,一定已经传遍大桐城了。
三公主急火攻心,又恨又怨,憋了半天说不出话,拔起鬓发上那只银钗就抛了出去,白衣面不改色,右手轻轻接住,依旧是以柔弱的身躯护着身后那两个不要脸的男人。
三公主暗暗下了决心,以后要插满一头的银钗,不像现在这样,拔下一支,就没有后续了。
“宇文长空,”三公主理了理自己挂玉佩的绦子,“你还想不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