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夜房里,除了两个坐在小板凳上打盹的小太监,就剩了白衣和侯聪两个人。侯聪闭着眼睛,想着白衣会如何对待自己?——动手打了自己,势必要倒个歉,下个坡儿,——至少正常人要如此;另外,她在哪儿睡呢?正琢磨着,白衣一直冰冷地手,从侯聪刚刚温热的脖子那里深过去,掀起了被子。
侯聪一手攥住她的手,连同被子角儿一起握着,没舍得、也没敢放,拉回到自己肩窝那里,黑白分明的双眼是睁开了,微微有着怒意、骚动,故作深沉地看着白衣。
青松和黄老头到另一个房间擦身子去了。因为皇帝的态度,十几个太监都簇拥过来照料。黄老头决定,自己接着守在这里,青松打着伞回侯府,取衣服和药来。
白衣和侯聪就在值夜房里,互相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
“你疯了吗?”他们同时问对方。
侯聪先认输,叹了口气,“我光着呢,你想看吗?”
“我又不是你,天天想着偷看别人。我只是要罚你。你早就醒了,躲在一边儿偷着乐,看我们的戏。”白衣这个声气,听起来是真的这样想的。
竟然不是想看被子下面的自己,侯聪觉得有些失望。“我再问你,下手打我为何如此容易?”
白衣歪着头想了想,“你有时候那个样子,让人挺想杀了的,然后碎尸万段,如果能复活的话。真的,如果杀了你你还能活过来,我已经杀你三千次了。”
听她说这句话,侯聪不仅不气,心里居然欢喜了起来。她是真的恼恨自己呀!如此在意,如此深刻。他有种赢了的快感。这不是自己曾经对眼前这个死丫头的感觉吗——也不是曾经,现在也是如此。要是能把她拉进被窝里揉捏碎了,他此刻就动手。
他心里想的是杀人,可是他脑子里是香艳的画面。
这样不太好,他劝自己。杀掉也是真的不好,香艳画面就更不好。侯聪晃晃头,把两个想法都晃掉了。
“你怎么睡?”
结果自己还不是老老实实回到长官的身份,不顾刚刚被打晕的病娇身体,要去关心这个下属?
白衣这时候的脸色,更是像极了死猴子长空,侯聪甚至偷偷在被子里头哆嗦了一下,怀疑长空是否降灵于妹妹的躯体了——她皱了皱眉头,环顾四周,一脸嫌弃。
“这帮翰林,轮着睡这几张床,什么臭男人捱过的,我不睡。你的床,是三公主让人重新铺过的。我要睡这里。”
“哦?真的吗?”侯聪活了过来,放开了白衣的手,登时高兴得坐了起来,露出过于白的皮肤,和上半身的肌肉。胸下到肚脐上方,有一道黑色的、介于绒毛与浓毛之间的蜿蜒。
白衣好奇,拿手去滑了一下,“为什么不是笔直的?”白衣问他。
“我不知道呀?我身上有很多秘密,你是不是有很多小问号?”
白衣的嘴角往下撇了撇,“快起来吧。”
“嗯?”
“时间不早了?”
“嗯?”
“我睡你这里,你自然应该挑个别的床睡。”
这才是白衣的意思。
侯聪是误解了,因此,脸上也蒙上了一层恍然大悟与不情愿,被白衣拉起胳膊,凭借力道、粗暴地拽了下去,他一时间忽然迎接回来了“礼义廉耻”,用被子抱着最怕人看的部分,鞋子也不知道在哪儿,光着脚气踩着冰冷的地板,气得连跳三下。
白衣才不管这些,她打着哈欠,以无人能及的身手,靠近,动手,把他的被子也抢过去,回身,躺下,入睡。侯聪只好叫了一声:“爸爸!”
老黄头兢兢业业、不辞辛劳赶过来,拿另一床被子裹住小主子,又挑了个看得过去的床,把他送上去。
两个小太监彻底不困了,双双拍掌,还互相看着彼此说,“传说都是真的!宇文姑娘果然是打得小侯将军叫爸爸的女兵王啊!”
这一夜,格外长,侯聪光是盘算如何惩戒白衣,就有100个想法,又忙着驱逐心里杀她与揉捏她的画面交相辉映的混乱,越来越清醒,等于没睡着。天亮时,总算打了个盹儿,却在一个更讨人厌的声音里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