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快5点了,便招了招手,让他的秘书吴迪打电话去唐府问一问。
吴秘书通完电话,便回道:“福小姐才刚出门没多久,应该一会就到了。允宁听说如此,也没什么办法,只有耐着性子继续等下去。
没过一会,忽然听到有人唤他:“宁少爷。”
允宁转身一看,只觉得面前侍女模样的人有些眼熟,便道:“你是?”
“宁少爷,我是阿珠,跟福小姐的丫头。”
允宁向阿珠身后又看了看,问道:“你们小姐呢?”
阿珠道:“我家小姐还在车里呢,小姐忽然有些不舒服,想请宁少爷过去说几句话。”
允宁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看了看不远处果然有一辆像是唐府牌照的车,便点了点头,跟着阿珠向前走去。
见允宁来到车旁,恺福摇下车窗,喊道:“宁哥哥,上车来坐。”
允宁回头看了眼吴秘书,便又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听阿珠说你身子不舒服,有没有大碍,要不要去医院?”允宁问道。
恺福摇了摇头,笑道:“还好,宁哥哥,你先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好啊,去哪?”
恺福道:“咱们换个地方听戏好不好?这里坏人太多了……”
允宁不禁笑了出来,说道:“坏人?”见恺福嘟着嘴,煞有其事地点着头,只好答应了。
恺福又道:“我爷爷常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看这里这么多人,保不齐就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等着咱们呢!”
允宁长叹了一口气,靠在座背上,说道:“看来,是我考虑不周,太过唐突了。”
恺福语气带着些委屈地说道:“哪会呢,宁哥哥就是心思太单纯了,你看小报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别人利用了,你倒是不计较,若是我也上了小报,爷爷一定要把我的腿打断不可。”说着说着,像是泪要出来了。
允宁见这样一副梨花带雨的表情,连忙笑道:“这世道确实有些礼崩乐坏,什么事都捏造的出来,女孩子家的名声自然是顶要紧的,怪我没想那么多了。以后我多注意好了。”
恺福这才笑道:“怪只怪我们家将虚名看得比什么都重,其实真名士自风流,只不过我这么个小姑娘是不敢太过出格了。”
允宁听了这话方知自己考虑地着实有些草率,便笑道:“我们男人家心粗胆壮的,对一些事早就是习以为常了,忘了姑娘家到底是要格外小心在意的,算是我错了,我郑重地向福小姐道歉,莫生气了。”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直到汽车停了下来。
允宁下车一看,只见面前是一座四方周正的宅院,朱漆大门上方挂着一块匾牌,上面写着“谢燕茶居”四个大字。
“谢家?”允宁问道。
恺福摇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不过倒是常常来这里喝茶、听戏……”
允宁也不说什么,上了台阶,走了进去。
过了垂花门,里面是座仿江南式样的园子,允宁四处打量了一下,大小不一的湖面同着假山、亭榭、楼阁等连绵缠绕在一起;天色有些暗淡,各式各样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
允宁跟着恺福来到一处院子,推开门,沿湖走,经过一排楼阁,又转个弯,上了几层台阶,拐进一间临湖的楼阁。
下人们早已在门口候着了,见到恺福等人,慌忙行礼。
阿珠问道:“都备好了吗?”
“回珠姑娘的话,全都备齐全了。”
阁内临窗摆了张桌子,允宁坐下来,笑道:“倒是煞有其事。”
恺福笑道:“瞎闹呗,我也不懂这些,都是下面的人安排好的。你看,对面就是戏台子,想听什么就有什么,总比挤戏院清净些。”说着又接过阿珠递来的戏折,交给允宁。
允宁翻了翻,点了《玉簪记》里一出《茶叙》,恺福又加了一出《琴挑》。
一旁站着的女侍拿起正温着的酒壶,说道:“请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又有人继续端了点心和菜上来。
允宁道:“他们是茶叙,咱们是咖啡缘。”
恺福飞红了脸,笑道:“咱们两个人却选了这样一出戏,真真是好笑。”
允宁道:“缘分天注定,命运让他们那般颠沛流离,最终也不过是殊途同归。”
恺福微微笑了笑,叹道:“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这样子着急,可是,人生这样匆匆忙忙地赶来赶去的,到底要去哪里才算是尽头呢?”
丝竹之声隐隐传来,恺福用手指轻轻点着杯沿,低声念道:“此间芳院静,松阴绝点尘。咶露蝉声叶底频。湘帘花影。一树紫薇红晕。竹坞烟消只是羡春。①”
允宁似是心有所动,不由得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双手搭在窗棂上,湖水青苔的味道直冲鼻腔。他想了想,忽然笑了,只是说道:“不着急,我从来都不急。”
注:①出自《玉簪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