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定格在两朵莲花酥上,齐映嗓音沉沉,道:“侄儿明白了。”
周嬷嬷一会说自己买了块新料子,明日为齐映量身量做冬衣,一会又说做了双新靴,也不知道他脚长长了没有。说完看他,齐映一脸心不在焉,意识到长久的停顿,他才抬起头,答了几句话。
周嬷嬷笑道:“好了,不唠叨了,你回吧,吃些东西,早点睡。”
齐映施礼,往后迈了几步,姨母挥手催促,他方转身,迎风步行,穿着冬衣依然尽显出少年窄瘦的腰身,修长的双腿,行进间,似晚风翠竹,清贵卓然。
拉扯这些年,侄儿也长大成人了,周嬷嬷又喜又叹,抬手擦眼角,目送齐映离开后,慢慢合上院门。
元福安排的住所中,齐映选择了海棠池前的荔香小筑,这儿前后花草池水,冬冷不说夏日蚊虫还多,但有一个好处——离竹意馆近。
荣全等人坐在垂带踏跺上,齐映一来,荣全一骨碌撑起,前一瞬还在骂娘,后一瞬眉开眼笑:“兄弟,你的东西咱们都抬来了,一箱没少。”
后头两个小厮拍拍屁股,跟着笑,笑官家老爷一股劲风吹来,荣全居然奉承起齐映。殊不知,荣全是怕齐映的拳头。那一下,打得他如今吃饭还倒牙,一见着大白墙,就想捂住后脑勺。
“等等。”
已擦肩走过,齐映忽然开口,缓缓走到荣全面前。荣全闻话脸都僵了,对面警告的眼神,他捏了捏自个的嘴巴,小声强调:“懂,懂,真的懂。”
齐映拱手,道:“多谢。”
荣全哪敢受这一礼,干笑着掉头就走,速度之快,简直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搬好箱子,至夜深,万籁俱寂,洗漱妥当的齐映准备脱靴就寝,一片爆竹芯从他靴内掉落。他弯腰拾起,轻放在掌心,单手支着脸,看了良久,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今日,书院旁一户人家娶妻,一街爆竹红屑,密如红毯。下学时,几个孩童边笑边跑,捧着地上红屑嬉闹,往对方身上丢,这颗“开花”的爆竹芯许是那时掉落其中。
曹方起哄,邀大伙去瞧娶妻是怎么回事,知道齐映“诡计多端”,曹方派陆定渊、赵承松俩架着齐映,当真去看。办婚事最喜人多热闹,主人家十分热情,二话不说拉他们进院吃酒观礼。
院里正在闹新郎,两张椅上搭马鞍,新郎倌坐在上头,自饮了三杯,还要女方宾客三次邀请才能下来。闹新郎,图个“闹”字,因此女方宾客故作刁难,一会要新郎写诗,一会要新郎投壶,想出诸多方法刁难。新郎忙不迭抱拳求饶,傧相、媒婆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惹得围观客人孩童哈哈大笑。
青色的地毯从门口一路铺向新房,仪仗依次抵墙排开,大红花轿在最后,掀着轿帘,轿内一团喜庆的大红色。众人欢声笑语中,齐映侧首看向花轿,想起沈荷的眉眼,想象着她坐在花轿中的模样,心中如沐春风。
“你们看,君素想娶妻了!”曹方用胳膊肘搡了搡他,笑了,“刘家那位四妹妹我见过,温婉贤淑,堪为君之良配。”
回忆至此,戛然而止。齐映抬头,桌上摆着的两朵粉嫩可爱的荷花酥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