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越是这样的事,越不能畏首尾。她里里外外,人前人后打点了多少,为算计你一个姑娘家,铁了心不放过你。躲过一劫,下一劫呢?下下劫呢?”周嬷嬷急到坐不住。
“查下去,舅母起疑,不免牵累周姨娘,她还怀着身孕。”沈荷望着腰间娘亲遗下的禁步,淡淡道。
周嬷嬷一愣,无话。
梅娘:“俗语道万事到头终有报应,善人恶人鬼神有知。小姐心地善良,一生必逢凶化吉,福泽绵长。”
这一句终有报应周嬷嬷听了很是受用。仔细想想,没有周小蝶,自家姑娘很有可能遭人暗算,今儿闹出去,万一牵出来,魏氏这个恶婆娘,不知怎么折磨拿捏人家。难为她,那么胆小一个人,大着肚子,壮着胆子去给魏氏下药。周嬷嬷左思右想,唉声叹气。
嬷嬷说得不无道理,沈荷双手覆在亡母遗物上,道:“嬷嬷替我碟点心,送到舅舅书房。他若问,只说我谢舅舅昨日送来的菜,那碗羹我很喜欢。”
“那是……”那可不是舅老爷送来的菜啊,周嬷嬷一顿,意外地看着沈荷,“姑娘要做什么?”
沈荷抿唇,她的声音,清冷如霜:“试一试,试试舅舅的答案。”
答案?什么答案?周嬷嬷没明白。再看,沈荷捧着亡母的禁步出神,似乎思绪全然不在,周嬷嬷没有追问,下榻随梅娘去厨房预备点心,送去冯泰书房。
三日后,元妻挑了个庄头刁恶的城郊庄子,送德富娘到庄上做管事,和干了七八年的老庄头打擂台。何德福真以为自己老娘有体面了,尾巴翘到上天,不懂等着他老娘的是吃不完的苦头。
天晴日高,难得好天气。午后,梅娘熬好药,端进屋中,揭开的瞬间,梅娘忍不住紧紧鼻子,如此苦涩的药,沈小姐日日要喝,想想,她舌头仿佛也尝到药的苦味。
周嬷嬷接过来,用银匙搅着,苦味弥漫开,压倒屋内一切气味。
“姑娘,喝吧,冷了更苦。”周嬷嬷递上药。
沈荷放下手里的书卷,端过药,微昂下颌,一口一口徐徐吞下褐色的汤药,交还给周嬷嬷时,碗中一滴不剩。
“小姐含颗蜜饯,解解苦味。”梅娘端起盘边的蜜饯。
沈荷却摆了摆手,真正苦的汤药,吃多少蜜饯甜糖依旧无济于事。何况,她已经习惯了。
庭院冷清,沈荷自嘲一笑,明明是她预料中的结果,究竟还期待什么?原来障目的叶子,只因舅舅不愿意取下来而已。她拿走金漆梅花锦盒内的信,将盒子递给梅娘,吩咐梅娘丢入灶台中,当成柴,烧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