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是要在这里坐着再谈上些时候,聊不拢的就稍事歇息再聊。若是不将过往捋顺就上前乱来,那不就是没头苍蝇?”
“呵,未曾想过吾活到这等年岁,竟还需要后辈从中劝导,当真又活了回去。”
意识到方才的失态,玉郎君将手放回衣袖,稍作克制。
见状,少女摇了摇头。
“对外人才讲究礼节,自己人不必思虑太多。”说着,便从乾坤囊中召出当年在醉仙居买来的存货。
想起有夜雕那个家伙在,无论何种美食估计都留存不住。
想了想,还是决定召出茶具,还有为数不多的甜糕。硬着头皮道了句,“额呵,晚辈有些嘴馋罢了。何况身为此地主人,让众位干坐着也不大合适。”
“嗯。”红衣那位配合的点头,“那便静心来捋一捋这其中细节。”
其余两位闻声接过少女递去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师父小眼忽然睁大,“此茶……”
“冰糖菊花。”
“这个知道,为师是问……”
“八神肆馆老板娘所送。”
听闻少女回答,小老头的面色微不可察的颤动。
菊花茶乃是凌若初来八神肆馆时老板娘给的,方才本想寻些新茶,没想到竟是翻到它。众位烦的烦、慌的慌,还有像她这样埋着火气的,想来以菊花茶败火最好。
“不过这茶也是放了些时候,不是口感如何?”
小老头喝的沉醉,“熟悉的味道。”
少贞师兄从始至终都很没有参与感,不曾言语,以茶为酒自斟自酌。
一切就绪,唯剩讲故事的人。凌若看向玉郎君,给了他一个眼神。
但见红衣如枫,将茶盏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放回原位。随即,多少有些正襟危坐的架势,将过往娓娓道来。
“意气风发少年时,吾当年认识的那位少年,乃是一位勤恳修仙者,名为秦非邈。”
初来人世,不懂人情,看到什么都觉稀奇。看到勤勉刻苦的少年,心中也是无限欣赏。
所谓有缘千里来相见,无缘对面不相识。
两个原本互不相识的少年,就这样在湖边相遇了。
听到这里,凌若眉头拧成一团,为什么觉得故事的开头方式有些诡异呢?不由打断了玉郎君,询问道,“您,说的确然是秦非邈,是吗?”
话音刚落,听到某人不大自然的清嗓子轻咳。
“前面不是,后面是。”
果然如此,与玉郎君湖边相遇的怕是另一个人。这缘分啊,也是讲究先来后到的。
少女点点头,“您请继续。”
“无巧不合。先后偶识广真、广桑与非邈,此后数载,也曾仗剑走天涯。立下惩恶扬善之豪言。共此修炼永世间之壮志。”
仗剑走天涯,都么美好的生活,少女心驰神往。然而却听到玉郎君一声长叹。
“而后的事情想必也有所耳闻。”
“这么快就到除魔大业?”凌若问的哀怨,正听到兴头上,怎么对方便打算一眼带过?
可是瞟到桌角的少贞师兄,察觉此举别有深意,变没有将不满表现在脸上。
玉郎君点点头,“非邈创派过后,见面渐少,久而久之便失去联络。据吾所知,非邈苦心钻研研究术法,立志让每个普通人都有修炼术法的机会,要带着整个欲仙派跻身于江湖名流。”
“然,人生得意即可,又何须在意虚名。吾,当时便是如此回应非邈。”
小老头缕着长须,“若没记错,当时的素清派声名鹊起,引得无数根骨奇才争相拜入门派。”
“是也。”
“广真前辈与广桑不就是素清派弟子?”
听闻少女所言,小老头和玉郎君纷纷点头。
“也不知是不是平日爱多想,听玉郎君才说了开头,便觉非邈此人的做法,似是想向谁证明这什么。你们之间不曾发生过矛盾?”
“矛盾?”
闻言,玉郎君摇了摇头。“吾这脾性,怕是也不易起什么冲突。”
“这倒是真的,但是未必是与您。”
虽是无心言,却是触及点。这句话,倒是让玉郎君陷入沉思。
“或许是往日的忽略,致使非邈最终踏上不该去往的邪道。”
“又是这样。”
凌若捏着桌角暗暗发力,众人见状有所不解,尤其是玉郎君。
“人各有命,更有自己的抉择。非邈不是孩童,难道没有是非判断之能力?”
“嗯?”
少女大有不管不顾的态势,毕竟当时在冥岛浓雾迷阵时,她就发现玉郎君将所有罪责往自己身上揽的毛病。
“玉郎君,您别怪我说话难听。万事莫要将自己看的太重,一个人若真是执拗起来,无论旁人说何都没用。顺着也好,逆着也罢,不过是他继续下去的缘由。”
凌若越说越来劲,朝玉郎君又坐近了一些。
“每个人在做选择时,心中就该做好相应的准备。从决定踏上邪门歪道的那一天起,就应该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吞噬。”
说完,少女起身深拜,“恕晚辈无礼,方才那一袭话玉郎君绝不会不知,更不需我这小辈来教导。但是当局者迷,实在看不惯您沉浸在往事愧疚之中。”
与凌若有共同心声的大有人在,然而此刻却只有静默。
“呵,吾受益匪浅。”
“你这老狐狸,莫要继续挑闹我的徒儿。”小老头一边缕着长须,一边将长袖故意甩的很远,险些打在玉郎君的脸上。
“那个……您这么说确然是折煞晚辈。无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何况,晚辈再怎么小,也比当年的非邈要大个几百岁呢,纵使比他多知道些,也不足为奇。”
话音刚落,便听到其余三人轻轻的笑声。
“小云,吾说你这徒弟牙尖嘴利,还不承认。”
云中子吊销着小眼,斜斜的瞟了他一眼,“徒弟啥样,我说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