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步,便是方才提及的石桌。凌若将手中的几瓶烧刀子摆在石桌上,又从囊中召出几盏琉璃杯。
一边倒酒,一边客套的对着二位说道,“要不是有那闯入契府破坏阵法的贼人,小弟还在苦守内场,哪来的机会跟二位大哥把酒言欢!”
说着,将倒至九分满的酒盏推至契扬跟前,又倒满一盏推至契貌跟前。
契貌端起就喝,深有感慨的说道,“什么哥哥弟弟的,要真论资排辈,叫叔叔伯伯都不止。不提这些,别说喝千日醉了,便是连那最普通的酒,咱们这些在契府底层当差的巡逻兵,哪有机会喝到呢?”
若非亲眼所见,凌若也不信真实的契府竟是这样。
所谓酒后吐真言,的确不假。
“呵呵呵!”凌若爽朗大笑三声,举起酒盏朝着契貌微碰,“这种情况应该跟兄弟早些说,以后多办几次就是!”
“哈哈哈,那得让闯府贼人再来几回!”
才喝一盏,就如此胡言乱语。
凌若不觉想笑,顺着说道,“是啊!否则小弟的只能在内场困着!”
闻言,契扬也跟着融入话题,“大人跟契木少爷关系那般好,怎会一直扣着您在里头不让出来呢?况且,内场只由您一人看管,如此劳累,再找个人进去分担不成吗?”
原来内场真的只有契桃一人在?!那她到底是否知晓冥岛有内外两个契府?
算了,先不想这个问题,凌若继续假扮契兆回应道,“此事干系重大,契木大哥既将重任交付于我,我毕竟赴汤蹈火!”
“哈哈哈,是是是,方才是我说的不周,自罚一杯。”
三杯五盏喝下肚,酒意渐胜,两人的脸开始泛红。
差不多,是时机了。
酒意浓,杀意起。
没有一声叫喊,没有一下挣扎。
两具身体颓然倒下。
出手瞬间,凌若想到在下一次换班巡逻时,如果找不到他俩会不会激起涟漪。
不过,符咒已下,即便后悔也来不及。
何况被发现是早晚的事,既如此便无需多做担忧。
三下两下,少女跃上屋顶,快速踏着青瓦跑向正北。
方才召唤乾坤囊时,借机施展感知之法,发现玉郎君并不在四周。
她心中明白,此人肯陪她回冥岛,绝不只是“报恩”这般简单。
在这岛上,必然有让他魂牵梦萦之物,让他不惜深受心魔折磨,冒着永生被困在此地的风险,也要来一趟的缘由。
“事儿办完了?”
“嗯,办完了。”
“来,小友站在这里,可有看到什么?”
玉郎君一边说着,一边让出原本位置,让凌若站在那里。
能有什么呢?契府的正北,已经接近冥岛的最外边缘,再往前看,只有迷雾。
凌若大惑不解,直截了当的说道,“没有什么,除了迷雾还是迷雾。”
“呵。”玉郎君一声轻笑,未作多言。
是啊,冥岛很奇怪,虽然称之为岛,却看不见四周的海水。
而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便是迷雾的存在。不仅遮住了外面的视线,也封锁了里面的欲望。
“啊……”凌若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此刻好想出去看看,去吃冥岛没有的美食,去见冥岛看不到的挂念之人。
只是……
常世几载,疯也疯够了,宠爱享受到了,也算是弥补儿时在冥岛从未感受过的孩提时光。
所以,不能再骄纵放肆。而是该肩负重担,做个合格继任者了。
何况,此番回来,明显感到岛内暗潮汹涌、危机四伏。
想及如此,忽然觉得喘不过气,这种名为责任的东西,着实重有千斤。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逃脱。
不知一股脑冲入迷雾阵法,是否会再次失忆,借机被海水冲离冥岛。
呵,苦笑一声。应该不会吧,否则这个迷雾阵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玉郎君,你想过和我来冥岛以后,可能就再也出不去了吗?”
见对方沉默片刻,“呵。”
这一声笑是什么意思,想过还是没有?
片刻后,玉郎君出言道,“吾之一族在远古时期与冥岛有些渊源,略知规矩繁杂,却没想到是将人永生永世禁锢于此。”
看来是不知道,否则凌若是会怪他的。怪他当日说解救小雪办法时,没有将这一切交代清楚。
既然不知道,那就真的是命运的安排了。
她是冥岛人,终归有一日会回到故土的。
“冥岛人有着比普通人更长久的寿命,因此背负更多责任。何况冥岛之所以不能为外界所知,是因为……”
不知为何,忽然无法说出口。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闪烁,让她无法张口。
“小友?”
“无碍。”凌若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刚才我是想说,冥岛之所以不能被外界所知,是……”
该死,关键的时候再次语塞,根本发不出声音。
玉郎君了然一切的神情,看着少年说道,“小友莫要挣扎,怕是岛规所限。”
的确有这个可能,只是从前未发生过,难道因为玉郎君不属冥岛所致?
随即,玉郎君又道,“天色尚好,不如去下面走走。”
闻言,凌若一脸狐疑的看着对方。
天色哪里好了?下过雨后天阴沉沉的,加之冥岛外围迷雾往复游走,此刻正是常世口中的夜幕时分。
漆黑一片,连个星子都没有,真不知他怎么昧着良心说的这句话。
可是换言之,玉郎君此人说话何时正常过。
凌若自然是想不明白对方所言何意,但是可以确定玉郎君的每句话都有言外之意。
与其绞尽脑汁,不如默默接受。
于是点点头配合的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