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并不是阵法疏漏这么简单。而且,她是进入了一处幻境,绝非是普通的护府阵法这么简单。
在她印象中,契家像极了常世的商贾大户。只要冥岛还有人活着,只要有新生,便会产生新的魂玉,并与冥岛人有羁绊和契约,根本不用可以修炼术法。
以此,便可昌盛万代。
所拥有的能力和冥岛上的每一个岛民息息相关,因此能拥有稳定的存活来源,相较之其它柱族自然更为强大。
正因如此,凌若才觉奇怪。这一支柱族,是从何时开始研习傀儡和阵法。
“谁与你说厉害的人我就打不过了。”少女稍许侧过头来,斜眼睥睨着说道,“其实,你比他们都难搞,用常世的话就是哏,不懂变通。”
明明很讨厌“变通”二字,它代表的并不是临机应变,而是油嘴滑舌和势利眼,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以这个词去教导年纪略小的弟弟。
不,应该是位妹妹。
凌若狭目微微眯起,对着眼前这位名为契兆的俊美少年细细打量。
比一般女孩子高,却比寻常男子更纤瘦,想必平日没少锻炼,才看着结实一些。
还有一点是让她确认契兆是女娃的细节。
第一眼只记住她的清丽容颜,但若仔细看,衣袍的穿戴方式保留着过去穿女服的习惯。腰带的系绑细节上有所不同,但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
少女了然的轻笑,现在还不是拆穿她的时候。收起怒火,带着几丝玩味的语气说道,“我是真的不知你为什么要死死的守在这里。难道是族长给你的使命?”
“此乃我族内务,不便多说。”
“你族内务是要围困所有来人不成?”
“子虚乌有。”
“是吗,契府的待客之道真是独特。”
待客之道四个字异常刺耳,配着凌若又是玩味又是故作阴阳怪气的语调,契兆那小丫头显然有些绷不住。
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解释道,“不,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守护阵法。”
呵,鱼儿上钩了。
所以才说年纪小的好玩嘛,一点都不禁逗,随便绕一绕就全部交代了。
“阵法?那你可知守护的是何种阵法?”
契兆一声不吭,不知是在抗拒,还是在内心沉思。凌若趁势而上继续道,“你又可曾知道契家之前是不修傀儡之术的。”
“傀儡?”这回轮到契兆迷惑,抬起一双无知的星眸问着凌若,“你在说什么?”
凌若捏起一块残存在留仙裙上的纸屑,拿到她的眼前问道,“告诉我,你看到的是什么?”
“纸屑?”
“嗯。”凌若点了点头,“从哪来的?”
“自然是刚才打斗时留下的啊。”
“他们身上为何会有纸屑呢?”
契兆愣了片刻,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可是心中又不愿相信。“你说契家如今在修习傀儡之术,为何我身在府中却从未听闻?你莫要血口喷人。”
“从未听闻没关系,但是眼睛长在你脸上,不会自己看吗?”
“看…什么?”
“没看到府内四角尽是黄符?”
契兆摇了摇头,“并未。”
见状,凌若产生一种错觉,从她和契兆对话的样子中,仿佛看到了平日的自己与玉郎君。
但是明显的是,她现在扮演的是之前玉郎君的位置。
原来并不是“高人”之间喜欢故弄玄虚,也不是刻意在话语中留白。而是因为人对于许多事的认知已经固有存在,如果一上来劈头盖脸的逼着对方改变,只会遭到更激烈的反抗。
唯有丢出去一根绳,顺藤摸瓜,让他们自己发现端倪。
这个战略也的确适用于契兆,凌若当然不能放过机会,向前逼近几步。
契兆本就有些心虚,尽无方才刚出场之气势,连着向后退了几步,“干,干嘛?”
对方心中应该是有所怀疑了,需要再加点火候才行。
于是少女想也不想,伸手掐向契兆的脸蛋。随即笑道,“干嘛?看看你是不是傀儡呗,毕竟刚才那几个长得活灵活现,一时之间根本区分不出。不过手感甚好,寻常傀儡可比不得。”
“你!”
“我?”
一个气急,一个憋着笑意。
契兆如今双颊泛红,看着娇羞又愤怒,脚下的步子不觉有些慌乱,下意识的以小碎步闪躲。以她现在的模样,怕是不管谁看去,都能知晓契兆为女身吧。
这孩子的反应太可爱了!
凌若以手指轻轻按住自己的嘴唇,强忍着已经勾起的唇角。
“可是,他们在我眼中,却是实实在在的人啊,怎么会是傀儡呢?”
听这句话的意思,契兆是在暗示凌若再找些证据来说服她呢。要么说跟年纪小的孩子玩开心呢,没什么城府,勾一勾手指,就会跟着走。
她应该在心底庆幸凌若不是坏人,用的那点心眼也只是为了救猫。
“这样问你好了,方才你是怎么发现府中有人闯入的?”
“阵法有变,循着异动走来。”
“怎么个变法?”
“怎么变?布设的阵型发生挪转,固守之阵变为攻击之阵。先前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我怕有意外,才过来看看。”
“幸亏你过来看了……”凌若一旁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
“啊,我刚才是说契兆此人,后生可畏!”
闻声,对方满是怀疑的看着凌若,“这位前辈还请自重,不管怎么说,您擅闯契府在先,这个账等族长回来慢慢算。”
“他老人家回来前,不得先把眼下的事处理明白吗?”凌若对着这位后辈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结果用力太猛,眼皮有些抽筋。
该死,几百岁的人就不配俏皮了吗?
“少女”在心中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