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凌若想说,她没必要这样帮自己。可转念一想,数十口人的吃住厄待解决。若何氏当真肯为他们留置空地,确然能解燃眉之急。
“并非白住”王夫人停顿片刻,故意卖了个关子,“货物采买和搬运、府院清洁处处需要帮佣,若是能做得来,便住在府上,还有工钱拿。若是做不来,王府再大也不养闲人。”
闻声,公堂之外唏嘘一片。
能在王府这种富贵人家做活,待遇自是差不了的。
这待遇有多好,凌若最有话说。不过,眼下不是激动的时候,何氏此番帮协已是解决问题的大头,可难民之中仍有不少老弱妇孺,她们并不符合入住王府的条件。
“只是……”她笃定所行乃是正义事,奈何接连被师爷、县令和百姓质疑,阵势不如早先硬气。“凌若再次厚颜恳请大人批出一块空地,供其余体力不济者安歇。”
年轻力壮的皆是出去劳作,剩下的人自然也闹不起来。凌若正想细细解释,何氏聪慧,洞若观火,似是了然凌若心中所想,上前两步。“南北闸口平日少有人去,既然流民已经集聚于此,留给他们暂住也无妨。兴建房屋一事交给王府就好,唯有家眷安好,佣人才会全心做活。”
如此一来,有粮果腹,有房安歇,有工可做,流民便与海宁县寻常百姓无异,根本没有再做暴乱的必要。况且,粮店老板出粮,王府出钱出地,全然不需旁人插手,县令没有任何理由再反对。
诸事顺遂,心中巨石落地。
本日情绪最是跌宕起伏当属台下百姓,众人原本个个翘首以待,谁知欢呼不过刹那,便群体共愤。另外九位青年才俊更是徒劳,站在公堂一言不发,宛如木桩。鉴于此次起起落落、悲喜交加的心情,此次盛会被戏称为“海宁县史上最诡异评选”。
折腾半日终于将近尾声,县令早早退堂,留下师爷与何氏商讨闸口搭建一事。
刚才一直没寻到机会感激王夫人,现下时机正好。
“夫人。”
闻声,师爷很有眼力见儿的与何氏告辞道,“在下不打搅夫人了,后续之事到时载再派人去您府上细谈。”
“好,有劳师爷。”说罢,何氏微笑颔首,目光送着师爷离开。
“凌先生,几日不见,别来无恙?”眉眼之间尽是笑意,语气轻快略带俏皮,与刚才在公堂上判若两人。
自从玉竹事件了结,凌若便再没见过何氏。几个月未见,总觉得她像是换了一个人。虽然在大事上,仍是当机立断,不失威严果敢,颇具大家风范。可一旦脱离众人视线,则极尽小女人娇羞之态,莫非这就是爱情的魅力?
凌若不好意思道,“先生断不敢当,莫要再提郎中一事。”
“那,榜首大人?”
……
新称呼更加羞耻,不禁汗颜,对着何氏求饶道,“夫人,您就莫要打趣小女子了。”
“好,那就不逗你了。”何氏正色道,“也不是我说你,委托一事终结,缘何不来府上找我?”
就知道躲不过追问,在她看来,只要事了便可,去与不去无非是个形势罢了。可是听到下一句话,凌若一定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早早备好给你的酬劳,你却不来取。”
酬劳?!
凌若满眼放光,王府何种人家,给的酬劳能少?!
先前只是每日申时搭搭脉,聊聊天,顺便帮夫人查探玉竹动向,就能取得三倍工钱。此事终了,不仅完成委托,还重新撮合何氏与王老爷重归就好,如此……
只是随便想想,就觉得有一座巨大金山向她飞来。
咳咳咳,她也不是爱财之人,只是既然是酬劳,哪有不要之理。
然而……何氏再次补刀。“既然凌姑娘不来取,放在府上也是占地方,就把这笔钱拿来搭建房屋了。”
用来搭建房屋了……搭建房屋……房屋……了。
这笔钱的用途无现在凌若脑中回荡,仿佛提醒她与成为富豪失之交臂。正当郁郁寡欢之时,突然反应过来,搭建房屋莫不是指为流民建房一事?
凌若突然来了精神,满怀感激的看着何氏,感动的想立刻跪下认她做干妈。
然而在何氏眼中,面前这位红衣女子与平时并未有何不同,仍是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反倒是被她这么直晃晃的盯着,心里觉得有点害怕。
“咳”,何氏轻咳一声准备开一个话题打破静寂,“不知凌姑娘有何打算?”
对哎,才只是安置好流民罢了,等着她的还有查探塘溪县事件的真相。
此事并非秘密,何况海宁县已有大量塘溪村民进驻,那边发生的事早晚都会传开的。先前周霜吟的乳母预判海宁县不会发生一样的事,可不知为何,凌若心中隐隐不安。塘溪与此地相隔不算遥远,若说完全不会影响,也不大可能。倒不如早点告诉夫人,万一真的受此波及,也好做打算。
先前,何氏以为外乡流民突然涌入海宁县只是寻常逃难,却不知粮荒背后竟这般复杂。年少虽与王老爷历经风雨,驰骋商界多年终有一席之地,人前纵是万般风光,终归还是普通人,在天灾人祸面前,也无法置若罔闻。
“事态严重,塘溪县的事凌姑娘尽管放手去做,海宁这边全交给我。”
既有何氏作为后盾,凌若自当安心,二人颇有默契相互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