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米粮运送至南闸口后,已是晌午,快到午饭点。凌若走到客栈跟老板娘叫上几份吃食,便回了房间。
先前绝对不可这般奢侈浪费,可时间不早,若现在再去外面买怕是来不及。而且,不知是不是之前有事没事给老板娘送鱼起了成效,有好几次点的吃食里都多加了鸡腿。对此甚是满意。
小乞丐听门外有动静,得知是姐姐回来了,满是欣喜激动的跑到门口迎接。凌若心领神会,将小雪从怀中抱到她手中,“乖,去那边玩吧,我与爷爷说些正事。”
“嗯!”
北闸口难民一事十有八九与小乞丐遭遇有关,在她面前不可毫无避讳,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本不该承受太多。
成功支开她后,凌若将刚才见闻倾尽告知。
小老头坐在桌旁,眯着眼睛,气定神闲的抚着长须,“难怪今日回来这般晚,若非正事,定要重罚。”
闻声,额间直冒冷汗,倒不是吓得,而是有些无奈。眼下不正是在汇报“正事”嘛!况且,她一直不晓得师父为何那般喜爱抚须,胡子有什么好玩的!凌若神情浅淡的站在小老头身旁,却在心里偷偷抱怨着。都什么时候了,一点紧张之态都没有,世外高人都是这样吗?
“塘溪县?”小乞丐抱着小雪突然走到凌若和小老头跟前,“那里是我的家乡……”
果然——
先前,海宁县内未出现过乞讨者,更何况是在石桥广场这等繁华地界。如今难民集聚闸口,谈论过程间或多或少已经猜到小乞丐与此有关,只是非她本人亲口谈及,凌若觉得不该擅自戳人伤疤,便一直没吭声。
“我的父母……便是……”小乞丐红着眼圈,噙满泪水的模样让人看着心疼。短短几句,已经难过的快说不出话来,又是抽噎几声后哽咽说道,“便是被周叔杀死了……周叔平日里是个多好的人啊,待我极好,怎么会……”
看着小乞丐泣不成声,凌若拍着她的后背道,“觉得痛苦,就不要想了。”
“不!”小乞丐毅然拒绝道,“我要说!塘溪的很多人,仿佛一夜之间失了智,开始四处抢夺烧杀。父亲深知那里不宜久留,要带一家人离开。我们本来都已经逃出来了……”小乞丐捂住双眼呜咽道,“本来都逃出来了啊,却被一道同行的周叔在夜间偷袭。要不是母亲拼死保护,我早就死了。”
失智,早先在北闸听难民谈话时,便有疑问。听闻小乞丐说完自身经历,又是提及二字,而且是一夜之间。
莫非,此前毫无征兆吗?
凌若与小老头相视一眼,发现师父不知何时收起那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而是宁神端坐。
看来此事师父他老人家也觉蹊跷。
“小乞……”总叫人家小乞丐着实无礼,刚要叫出口,凌若赶紧闭嘴憋了回去。
“相识数日,你我以后自是生活在一起的人,若是每个名字称呼起来不便。这位爷爷呢……”似乎意识到刚才说错了什么,轻吐俏舌,继续道“身旁这位先生是姐姐的师父,既然身为徒弟便应知何所为,何所不为,他老人家名讳轻易直呼不得。”
这句话听着倒是没什么问题,客气礼貌也在理。但当事人心中究竟如何想得可就不一定咯。
小老头权当耳旁风,对这说辞也是睁着眼闭只眼,任由着她。
说起也是奇怪,凌若待外人向来冷淡,虽非性格使然,而是受到长相的拖累,但她确然不擅长应付人际往来。不知为何,从第一面见到小乞丐,神情就很自如,或许看她身世可怜长得又讨喜吧。
红衣少女对着小乞丐略是俏皮的眨了眨眼继续道,“至于我嘛,叫凌若。现在可以告知我你的姓名吗?”
“啊!”小乞丐先是一声惊呼,倒是把凌若吓了一跳。但闻小乞丐带着满是清脆的少女音反复确认着“姐姐便是凌若?!”
为何每次与别人提及姓名,大家都是一副吃惊的样子,她的名字怎么了吗?凌若大惑不解的应道“是……啊?”
“姐姐可是海宁县十佳杰出青年入选者,如今海宁上下谁人不知?”小乞丐满脸激动的解释道。
完全没有听到入选者三个字,而是在想这个“杰出青年”到底是个啥,这几日好像听到很多次。在她看来,不过是个荣誉,亦或一种称号?
小乞丐突然想起刚才的事情才说到一半,硬生生被自己打断了,不好意思道,“刚才太过惊喜,搭救自己之人竟是凌若姐姐,这种事儿想都不敢想,真是让姐姐笑话了。”说着,小乞丐压手屈膝,对着凌若和小老头二人行上一礼,“小女名为周霜吟,家中做粮店生意。”
又是粮店。
海宁粮店老板和伙计曾与塘溪粮店有过往来,上午在北闸门前哄抢米粮之人则是塘溪粮店的伙计,想必他们口中提及的老板同是一人,也就是小乞丐周霜吟的父亲。
是该感慨世界真小,还是惊叹一切太巧?
坐在一旁的小老头终于发声,“徒儿今日可曾看榜?”
“看了啊,正因揭了粮店搬运委托,才知晓此事。”
“那你可知官府的人正想方设法驱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