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循声一看,发话的竟是一个年老道人,由于他的站立位置,在群道中显然没有人什么地位。
只见当前站立的中年道人,将手中的长剑一横,怒目回头道“了清,你有何话说?”
被称为了清的老道人,立即躬身道“本观自大观主殉道后,元气大伤,士气低落,如果再遭浩劫,本观弟子伤亡殆尽,势必永无重振之日,尚然二观主慎重处理此事,绝不可听信那女子之言,妄开杀戒,自惹杀身之祸……”
话未说完,被称为二观主的中年道人,已瞠怒叱道“那个要你多嘴,还不快快退下去!”
江玉帆一听“那女子”,知有蹊跷,立即沉声道“在下前往黄山,虽然暗走狭谷,旨在避免发生事端,不想,仍在此地碰上诸位大师道长,方才听那位了清仙长谈及‘不可听信那女子之言’,其中必有蹊跷,可否请诸位明识者见告,以免中了肖小之奸谋!”
话声甫落,觉空、觉非和觉海等人已暴跳如雷的怒喝道“你不要在那里装糊涂,废话少说,今天佛爷们一定和你们‘游侠同盟’见个高低,分个死活……”
话未说完,铜人判官瞪眼怒骂道“去你娘的,你神气个啥,稍时老子一铜人把你的秃头砸开花!”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觉非和尚一听,顿时大怒,暴喝一声,提着金爪铁禅杖已纵了出来。
其余百多名高大和尚,立即各挥兵刃,纷纷呐唤助威,只要觉空一声令下,立即扑杀过来。
江玉帆一看这情势,知道搏杀已不可避免,但他想到怀有身孕的爱妻佟玉清,一旦双方造成群打混战的场面,她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心中有鉴于此,不由脱口大喝道“快些住手!”
这声大喝,乃江玉帆挟怒而发,声震耳鼓,谷峰迥应,挥动兵器呐唤吆喝的僧道,无不震得神情一楞。
江玉帆趁机怒声道“诸位大师和道长,既然是冲着在下而来,在下总要给诸位一个公道……”
话未话完,被称为二观主的中年道人,已瞠目怒声道“不是我们冲着你来,而是你江玉帆率领着‘游侠同盟’冲着我们而来!”
江玉帆惊异的“噢”了一声,向着中年道人,拱手沉声道“这位道长,月前和灵鹤仙长曾光临敝堡,说来都是自己人,何以会有这番误会,道长可愿见告?”
场中手横铁禅杖的觉非和尚,未待中年道人开口,已瞠目厉喝“静鹤老道,你可是怕事贪生,改变了初衷不成?”
黑煞神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骂道“你别以为你们人多势众,就是再多上三两百贼秃也不是俺‘游侠同盟’的对手……”
话未说完,觉非已厉嗥一声,一抡手中金瓜铁禅杖,舍却铜人判官,再向黑煞神扑去。
铜人判官大喝一声“去你娘的,咱们还没打呢?你又他娘的去找别人!”
大喝声中,手中百斤大铜人,“呼”的一声,顺势向觉非和尚扫去。
觉非和尚的身形已经扑出,双脚业已离地,紧急间,只得急施千斤坠,大喝一声,手中金瓜铁禅杖,立演“怒挑滑车”,猛向扫来的大铜人拨去。
只听铮然一声大响,火星飞射,觉非和尚闷哼一声,蹬蹬退了三步。
觉海和尚一见,顿时大怒,不由一挥手中的降魔杵,高声嘶喊道“冲上去,杀!”
百多名镇山寺的高大和尚,立即各挥兵刀,齐声呐喊,作势欲扑过来。
挥舞着兵器作势欲扑的百多名和尚,听了江玉帆的这声震耳大喝,再度静了下来。
显然,由于纯阳观的静鹤老道没有下令冲杀,镇山寺的和尚深知“游侠同盟”的厉害,也不敢贸然向前。
江玉帆看出了这一弱点,立即望着觉空和尚,沉声道“在下三番两之阻止动手,并非在下怕事,一方面是不愿不明事理妄杀许多佛门弟子,一方面不愿中了好小之计,做那亲者痛仇者快傻事。”
说此一顿,转首又望着纯阳观的静鹤道人,继续道“道长身为一观之主,自当明辨是非,自是不会观中弟子的性命儿戏,逞一时意气,做此蠢事,现在就请道长先说那个女子是如何向道长报告的!”
静鹤老道一看眼恰形势,先已气馁,再想到日前在九宫堡亲眼看到江玉帆和佟玉清剑斩阴阳秀士和独角兽的身手,方才的一股血气之勇,早已一丝也没有了。
但是,他也不便当着觉空、觉海等人示弱,是以沉声“并非贫道和觉空大师自恃人多势众,在少堡主率领‘游侠同盟’,前来本观向贫道指责问罪之前……”
江玉帆听得剑眉一蹙,不由“噢”了声,沉声问“指什么责,问什么罪?”
如此一问,静鹤的脸上竟现羞愧之色,而且支吾不能启口。
一尘道人业已看出静鹤心意,必是因为灵鹤老道率领着他们前去九宫堡贺喜,趁机暗援霞煌真人意图不轨之事。
这时突然被江玉帆质问,自是难以启口。
是以,急忙稽首道“道友所说的那位善心施主,可就是那个前去报告消息的女子?”
静鹤见一尘为他岔开话题打开僵局,只得颔道“不错,就是那位女施主!”
﹂尘道人继续问“那女子可是年约二十三四岁,美艳绝世,身穿一身银缎劲衣,背括金丝剑穗宝剑……”
话未说完,静鹤道人已吃惊的道“不错,正是她,道友已和她照过面了?”
一尘道人冷笑道“道友中了她的‘坐山观虎’和‘一石二鸟’之计了……”
静鹤听得神色一惊,脱口急声道“道友是说?……”
一尘道人立即冷冷地道“贫道是说,我们盟主现在追杀的就是她,而她又知道贵派的把柄和缺失,所以才特地利用你们,看来,认识她的不是贫道,倒是道友你呀……”
静鹤老道一听,立即慌的急声分辩道“贫道绝不认识她……”
话刚开口,手横厚背大戒刀的觉空和尚,已瞠目怒喝道“静鹤老道,废话少说,咱家是你请了来助拳的……”
静鹤道人不禁为难的道“可是,江少堡主并无摧毁本观之意……”
话未说完,觉非、觉海和为首的觉空三人,几乎是同时厉喝道“静鹤老道,放明白些,错过今天,再没有杀江玉帆和‘游侠同盟’的机会了……”
江玉帆一听,顿时大怒,不由仰天一声厉笑道“尔等均为佛门弟子,却生了一副豺狼心肠,今天在下如不给你们一些颜色看看,你们对报仇之事,永远不会死心!”
心字出口,横肘按剑,“卡蹬”一声哑簧轻响,接着眼前光明大放。
江玉帆已暗运神功,力透剑身,“天魔剑”一出鞘外,寒芒四射,耀眼生花,无人敢凝目直视。
只见江玉帆金剑一出鞘外,立即目注觉空人等,瞠目厉喝“尔等小心了!”
了字出口,光华大盛,寒芒暴涨两丈,挟着一阵慑人心神的“咻咻”轻啸,幻成一道近两丈宽的耀眼匹练,直向觉空三人和众僧的头上杀去!
觉空三人一见,顿时大骇,纷纷惊恐大喝,一片惨呼嗥叫,匹练过处,叮当声响,火星激射,无数断刀断杖,横飞坠落。
侈玉清和陆贞娘等人,先是看一呆,继而听了那片惨叫哀嗥,深怕江玉帆盛怒之下杀人太多,是以,纷纷娇呼道“玉弟弟不要!”
“玉哥哥不可!”
悟空、一尘、风雷拐等人,也惊得纷纷急呼“盟主”。
光华骤然一敛,惨叫依旧,但是,在场所有人视力依然模糊,眼前金星乱舞。
就在这时,驼背岭的岭脚下,突然传来一声苍劲惊呼“啊!老爷子的‘泻地银河’再度现世了!”
陆佟五女和悟空、一尘等人,闻声一惊,同时回头,只见万里飘风赵竟成,正神情震惊的呆立在数十丈外的驼背岭下。
也就在这时,亮影一闪,风声飒然,俊面罩然的江玉帆,已如星丸疾射的飞了回来。
佟玉清和悟空等人顿时想起了惊恐嗥叫的觉空等人。
于是,纷纷惊急的回头一看,只见觉空、觉海和觉非等人,正惊呼惶叫着,连滚带爬,东逃西散,抱头鼠窜!
再看方才近百僧人所站立地方,除了一些斩断的兵器,竟没有一具尸体,一滴血迹!
陆佟五女和悟空等人看罢,这才明白江玉帆只是要以华天仁的绝学之一“泻地银河”来震赫觉空等人,使他们绝了今后滋事的念头。
再看纯阳观的静鹤老道和百多名道人,人人目瞪口呆,个个张口结舌,俱都吓傻了。
江玉帆的俊面上虽然煞气仍浓,但看了赵竟成站在岭脚下,心中不由一喜,脱口急呼道
“赵老英雄来得正好!”
急呼声中,即向赵竟成迎去。
万里飘风赵竟成,也急步向这面迎来。
陆佟韩朱阮五女以及悟空等人,紧紧跟着江玉帆急步前进,觉得在此遇上了赵竟成,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只见赵竟成脸肉颤抖,神情激动,尚未到达近前,已连声激动的道“老朽今生能够再睹老主人的生前绝学,实在是一大幸事,足证老夫人眼光独到,明智的决定……”
话未说完,双方已到近前!
江玉帆赶紧拱揖谦声道“赵老英雄你好!”
赵竟成忙不迭的连连抱拳应“好”,并向佟玉清和陆贞娘五女,深揖躬身道“老朽赵竟成参见五位少夫人!”
陆佟韩朱阮五女一听赵竟成的称呼,知道她们和江玉帆成婚之事,业已传遍了各地。
于是,五人同时还礼,并呼了声“赵老英雄”。
悟空、一尘、风雷拐等人,也纷纷向前与赵竟成相见招呼。
赵竟成这时的心情仍未稳定,但却没忘了方才打斗的事情,是以,立即关切的问“不知少堡主何事前来黄山,又怎的会和‘镇山寺’的大师们发生冲突?”
江玉帆不由懊恼的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待等到獠牙妪前辈再一并细说好了!”
万里飘风赵竟成一听,立即面现难色的黯然道“我家老夫人病情日重,刚刚服过汤药,现在可能已经睡了,至少今夜不能接见少堡主和五位少夫人了……”
韩筱莉不由关切的问“怎么,獠牙妪前辈的病还没好?”
赵竟成黯然一叹道“要想老夫人的病有起色,必须我家小姐早日回来……”
江玉帆一听,不自觉的愧然低下了头。
佟玉倩和陆贞娘则惊异的道“怎么,华姑娘还没有回来?”
赵竟成神情黯然,仅摇了摇头。
韩筱莉不由以埋怨的口吻道“你们为什么不问一问慧如师太呢?”
赵竟成立即回答道“老朽正是前去看慧如老师太,适才经过岭上,发现这边聚集了许多僧道,而被围在中央的很像是少堡主和五位少夫人……”
经此一说,江玉帆顿时想起了“镇山寺”的僧人和“纯阳观”的老道。
于是,大家纷纷转首下看,只见昏暗的苍茫暮色中,觉空和尚等人,早已逃窜得没有了踪影。
再看“纯阳观”的静鹤老道,也正率领着百多名门人弟子,默默的离去,看来俱都有些垂头丧气。
就在大家转头察看之际,风雷拐已恭声道“盟主,我们不是也正准备前去拜访慧如老师太吗,何不请赵老英雄引导我们一同前去?”
江玉帆一听,立即赞好,尚未开口,赵竟成已爽快的道“诸位先到慧如老师太处歇一阵也好。”说罢,当先在前带路。
赵竟成虽然没有问江玉帆拜访慧如老师太何事,但深信稍时一定会当着他的面提出,此时发问,可谓多此一举,这也是他经验老到之故。
大家登上驼背岭,由赵竟成在前面引道着,直向西南那片茂密的松林前驰去。
韩筱莉一看,正是那夜慧如老师太驰去的方向,根据前面有数座琉瓦殿脊隐约逸出林端,显然,慈云庵就几座观院之中。
此时天色愈来愈暗了,连西天的一缕晚霞也消失了。
韩筱莉不自觉的看了一眼东天,她多么希望能见到一轮皎洁的明月升上来!
但是,她失望了,就是那晚和檀郎在月下相拥亲吻坐过的青石,也不知在什么地方了。
心念间一阵凉风吹来,韩筱莉急忙一定心神,发现已到了林前。
大家进入林内,万里飘风赵竟成的身法丝毫未减,而且,一连越过两座规模极大的观院,继续向一处数峰拱围中的深谷驰去。
江玉帆等人看了这情形,俱都觉得所幸碰见了万里飘风赵竟成,否则,要想找到慧如师太的慈云庵,还真不容易。
绕过一座断崖峰角,大家的目光一亮!
只见就在前面的一片竹林中,赫然有一座形如小祠堂的红墙绿瓦庵院。
庵墙不高,庵门椭圆,庵内除了中央一座较大的佛堂,再就是两边和后面的几间石墙瓦屋。
江玉帆等人看后,无不神情一楞,要不是红墙上写着“南无阿弥陀佛”六个大字,和庵门上的一方小匾上写着“慈云庵”,几乎没人相信就是慧如老师太静修的地方。
因为,这比正阳关真如老师太的素心庵,还要狭小,还要简陋。
尤其,在一连经过几座堂皇巍峨,气势磅砖的大观院后,更令人有小得可怜的感觉。
但是,它给人的印象,却是宁静,淡泊,无华,超脱世外的感受。
就在大家、心念间,业已到达庵门外。
万里飘风赵竟成,立即望着江玉帆和陆佟五女,低声道“这里就是了,待老朽叩门!”
说罢,登上仅有一块青石的台阶,举手在朱门上叩了两下。
俄顷工夫,里面已有了轻灵快捷的脚步声。
陆佟五女和悟空等人,彼此对了一回眼神,知道慧如老师太就要出来开门了。
尤其韩筱莉,不但在情绪上有些激动和羞意,而且,还有一丝温馨和亲切。
一阵门闩声响,“呀”的一声庵门开了!
悟空等人俱都恭谨肃立,举目一看,竟是一位年约十三四,身穿灰僧衣的光头小沙尼。
傻小子一见,不自觉的脱口道“哦,原来是个小和尚!”
秃子一听,立即瞪了铁罗汉一眼,同时嘘了一声,示意他“少胡说”。
这时,开门的小尼见了江玉帆和悟空等人,先是一楞,接着向赵竟成,合什恭声道
“原来是赵老施主!”
赵竟成赶紧关切地问“老师太可在佛堂内?”
小尼立即恭声道“正在静室打坐!”
赵竟成一听,立即兴奋的道“正好,就请代为转报,就说是老朽恭引‘九宫堡’的江少堡主和五位少夫人,暨‘游侠同盟’的诸位男女大侠,特来拜望老师太来了。”
小尼又看了江玉帆等人一眼,才恭声应了“是”,转身走了进去。
赵竟成也居半个主人似的,望着江玉帆和陆佟五女等人,恭谨的道“请少堡主和五位夫人进去吧!”
说罢躬身,伸手肃客。
江玉帆等人也不谦逊,依序走进庵门内。
只见庵内修篁数簇,十分清静,中央佛堂内已燃起一盏油灯,黑暗中尚有数点香火,看不见黄幔中供奉的是什么神佛。
这时,那个小尼已进入佛堂右端的长形瓦屋内,而且,已亮起了灯。
赵竟成似乎断定慧如老师太会请江玉帆等人进去的,继续肃手,请江玉帆等人继续向瓦屋前走去。
就在江玉帆等人走向瓦屋前的同时,小尼已由屋内走了出来。
只见小尼向着江玉帆双手合什,微一躬身道“师太有请江少堡主暨五位少夫人进内!”
说话之间,江玉帆等人已到了屋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