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元二九七年,冬月,北峡庆林市东郊的鏊杨村。
此时正是临近春节大概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村民们忙碌着年下的衣食和扫尘等琐事。
清晨,朝霞刚刚自靠近边境的墨江之上升起之时,也是冬捕最为频繁之日。
几十个穿着厚毛皮大衣、皮裤和毛毡靴的男人聚在江上的冰面上,等着鱼把头的到来。
作为鏊杨村年龄最长,经验最丰富的鱼把头章二和,被村民们请来了这墨江边上。
为这年前第一捕,砸下第一颗木桩,这也代表着来年的风调雨顺,年年有余。
几十个壮汉个个戴着狗皮帽子,站在鱼把头章二和的身后,等待着这神圣而又壮观的一幕。
其实,章二和的心里也是有些嘀咕,毕竟去年的冬捕丰收不甚理想。
自然也是去年他外出探望自己在庆林市当大官的弟弟,而未出面。
章二和想到这里,便也是心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神色看向对面站着的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
这人是副鱼把头,去年他刚接过来这冬捕的事情,却是吃了个大亏。
村民们也是怨对他,开始时用什么劳什子的探测仪,却是一条鱼也未捕捞上来。
等到好时机过后,肥美的墨江鲤鱼却是少之又少了。
周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他们都是屏息而视,和鱼把头章二和一同盯着冰面。
呼啸凛冽的北风把墨江边上废弃草棚上的枯草垫掀翻在地,盖在了碎石滩上的一块凸起岩石之上。
鱼把头章二和对身边的人说道:“准备拉绳!”
众人一听,皆是绕紧了手中的粗麻绳,就见章二和单手就拎起粗重的木桩,向冰面的西南处走去。
这木桩少说有三十斤之重,周边还挂着六张折叠起来的大渔网。
对于已经年过六旬的章二和来说却是信手拈来,毫无任何吃力之处。
他的大毡靴在冰面上,一大步一大步的跨出去,每一步都是丈量了几十年的尺寸,自然不会有任何差错。
很快,章二和便来到了目的地,他举着牵动着六根粗麻绳的木桩高声喊道:“落!”
只见,木桩轰的一声砸在了冰面上,章二和的力道恰好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不会让周遭的人掉进冰冷彻骨的河水中,而渔网却也能准确无误的撒下去,这只能是时间和经验的积累。
章二和在自己的鞋跟上磕了磕烟锅袋子,拿出火柴准备抽一袋烟。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赶忙跑了过来,拿过章二和手中的火柴,和烟袋子就开始点起来。
“把头,您请。”这男人点完烟,说道。
章二和看了一眼这男人,说道:“赵武,你这是作何?”
“今年这众乡亲们的好日子就靠您了,我这是应该的。”赵武继续微微躬着身子,礼道。
赵武是鏊杨村的村长,虽然如此,不过在章二和面前,他却不敢造次。
毕竟,按照村子里的辈分来说,章二和是与这赵武的爷爷是一个辈分的。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乡亲们不容易,这一年到头的忙活。”
“还不就是为了这一次能大丰收,若不然这世道,真是没法让人活!”章二和抽着烟袋子,看着冰下的情况说道。
赵武赶紧点头说道:“是,是,鱼把头说的对。”
却是,他还要再说话是,却被章二和一把推到身后,又起声高喊道:“起!”
众人听到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号令,往胳膊上掺缠了一圈麻绳后,奋力拽起粗麻绳,开始向上拉网和木桩。
他们喊着号子:“嘿呦!啦嗨!嘿呦!啦嗨!嘿呦!啦嗨!”
终于,众人在拉出近几米以后,停了下来,他们回身看去时。
活蹦乱跳、一条条生龙活虎又肥大的墨江大鲤鱼,翻腾在冰面之上。
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这些鲤鱼不再仅仅只是一条鱼,而是鏊杨村的希望,是人们盼了一年的活头。
章二和似是松了一口气一样的满意的笑着,众人也顺势跪在地上,感谢上苍的怜悯,感谢鱼把头的经验。
“乡亲们,不要忘记老规矩!”章二和和蔼的提醒道。
自古靠海吃饭,靠渔而生的人都会世世代代遵循一个约定,那就是放生鱼苗和母鱼。
古老的先民们感谢自然的馈赠,却也知道留有生机的余地。
所以世代捕鱼人的渔网刚刚好可以让小鱼苗逃走,这样才会有源源不断的肥美墨江鲤鱼。
斩草除根之事,渔民们不会做,做了便是自绝后路!
村长赵武提起喜不自胜的看着满冰面的鲤鱼,心里乐开了花。
这时,他看到一条鲤鱼鱼肚肥大,便走了过去提起尾巴回到章二和身边说道:“鱼把头,您看看,今年真是好兆头。”
“这还未甩鱼籽的母鱼,可是不多见啊。”